第212章 德王摇摆
这么多年来，她在孙太后面前作小服低，委曲求全，陪尽小心，才换来了儿子储君之位的稳固，历尽千辛万苦才登上帝位。
可天子偏偏痛爱那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万贞儿，这就是在啪啪打她的脸，在诉说她这个母亲的不称职。
她不恨吗？
她欲哭无泪，只好把那些无法实时表达的母爱都投到小儿子朱见泽身上。她想在小儿子身上体现出一个完美母亲的风范。
幸亏天子弱冠之后也终于懂事了，不再只听信万贞儿那个贱人的。
这个方家丫头名声欠好，却是个明事理的。刚刚那番话，全皇宫有哪个敢这么对她说？
即便那正牌儿媳妇王皇后，看似端庄守礼绝不堕落，又哪里真正为他们母子几人考虑过？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天子之间的隔膜已经深到如此田地了！
崇王看着周太后幻化不定的面色，扯着公鸭嗓温声劝道：“母后，您要是对元芷表姐另有气，我派人去打她一顿给您消气？”
周太后看着崇王稚嫩的面庞，泪眼婆娑地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说。
……
文华殿的天子朱见深得了周太后的口谕，很快在几个奏折上朱批：“卿等所言皆合朕意，合葬之礼，蒙允行矣。”
奏折送到文华门外，炎炎烈日下哭谏了一天的群臣高呼万岁后兴奋地散去了。
彭时和商辂、姚夔等人更是难掩兴奋。
这场肯定会在史书中记上浓墨重彩一笔的礼仪之争，早就注定了它的结局。
站在道义一方的臣子们必胜，况且另有天子看似为难、实则纵容的默默支持。
他们这些臣子将会名看重史，成为敢于谏争、不畏皇权的忠臣代表。
……
会昌侯孙继宗听闻了文华门哭谏之事的结果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崇王年幼，也不外是一个选择。德王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孙瓒敬重回复：“已经命人去传话了，让德王回京奔丧。”
“很好。宫里的行动也不要停，凭据计划一步一步推进。方家那边，也盯紧点。”
“是！”
“十二团营都通知到位了吗？”
孙瓒面色不善地说：“通知是通知了，可来的人不到一半。来的人也不停提起刘马儿。”
孙继宗面色凝重地微微叹气：“刘马儿真是命大！他若死了，倒更便利得多。我们照旧尽量来文的。”
“是。”
……
钱太后的葬礼稳步推进。
朱见深也开始临朝视事。
有官员弹劾户部尚书马昂：
天子召大臣们讨论钱太后陵庙之事的时候，马昂称自己有病不来，却在户部管事，众位官员联名上疏时他不附名，实在是恬不知耻、不忠不孝！
另外，济宁知州于静给马昂送了两个女人，西僧劄实巴还曾给马昂送过行贿，以求土地。
马昂辩解称，自己是因为没有儿子才纳妾，西僧劄实巴之事是在景泰年间发生的，其时自己只是凭据朝廷旨意服务。这些官员骂自己骂如猪狗，太过不堪，还请天子准许自己告退。
朱见深照旧没批准马昂的告退。
他看出了马昂的辩解里潜伏的心机。
若是自己脑子一热真的同意他致仕了，岂不是说，自己和那些哭谏的文臣一样，是在忤逆周太后？
这是要把自己钉在不孝的羞耻柱上啊！
许多文臣给因弹劾了姚夔的监察御史谢文祥求情，朱见深见好就收，把谢文祥降为直隶南陵县县丞。
算是给那些赴汤蹈火的文臣们再吃了颗放心丸：爱卿们斗胆往前冲，天子我做你们的头号掩护伞！
……
山东德州的德王府内，德王妃刘氏正抱着德王朱见潾的大腿哭求：“王爷！王爷！切莫听信了诽语轻举妄动啊！藩王离开属地乃是重罪，会被贬为庶人的啊！”
德王刚过二十周岁生日不久，年轻气盛，忍不住骂道：“妇人之见！此去京城，可能荣登大宝，你到时就是正派的皇后，何以非要阻拦？！”
德王妃满面泪痕：“皇上若是能荣登大宝，为何会等到今时今日？景泰帝的教训不远，还请王爷明鉴！”
德王眼神纠结而痛苦，可照旧咬牙切齿：“我母妃惨死在周氏手中，身为人子，不能为母妃手刃对头，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德王的生母万宸妃是先帝最痛爱的妃子。先后为先帝生下三子一女。
可惜就可惜在，德王朱见潾比朱见深晚出生了半年，与皇位失之交臂。当年在嫡母钱皇后的支持下，先帝差点废了太子，扶他上位。
德王妃是个很识时务的女子，立即劝谏道：“母妃之死，尚未有定论。也未必不是孙家的激将之法。她老人家一个荣养的太妃，周太后有什么理由非要置她于死地？还请王爷三思！”
德王这要一去，能不能登上皇位照旧两说，可她娘家的几十口人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行能由着德王胡来，踩着她娘家人的尸体迈向至尊之位！
德王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盯着德王妃：“你，你可有什么凭据？！”
德王妃哀戚道：“离京之前，妾身去离别母妃，她特地提醒妾身，劝着些王爷，别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踏踏实实过日子……”说到厥后，泣不成声。
德王的眼泪滚落。拳头松了紧，紧了松。
过了半晌，他长叹一声，付托道：“磨墨。本王给皇兄上奏折，请求进京给太后娘娘奔丧。”
德王妃擦了擦眼泪，心里想：去年生母去世，王爷都没申请回去奔丧，如今只是嫡母，申请回去奔丧，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可是，这已经比王爷擅自离开封地许多几何了。
至少，短暂保住了他们德王府的体面与尊贵。
……
京城中，钱太后的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英国公张懋衔命把大行慈懿皇太后尊谥册宝祭告天地、宗庙、社稷。
方元芷稳居安喜宫，闭门不出。
过了几天，她就发现，安喜宫那两个守门洒扫的内侍看起来老弱不堪，实则身怀绝技，是隐藏的练家子。
这是朱见深给她部署的护卫？
她心里升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