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相思醉对流云
朱见深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多说：“贵妃好生歇着，朕走了。”
眼见朱见深的背影就要出了昭德宫大门，万贵妃照旧喊住了他。
“皇上，方女人就在后院西厢房。皇上最好，给她请个太医……”
朱见深迅速转身，目光凌厉地盯向万贵妃，也没有多话，迅速向后院而去。
与万贵妃擦身而过时，万贵妃凄然笑道：“皇上，你会谢谢臣妾的……”
朱见深微愣，照旧奔向后院。
西厢房中，方元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朱见深扶起她，见她身子发烫，双颊潮红，心里便明白了泰半。
他命人抬了软轿，把方元芷带去了文华殿，又命太医前去候着。
太医给方元芷诊断完毕后，面色为难：“皇上，这位女人中了来自西域的一种春药，名叫‘相思醉’。虽有解药，可药效不甚理想，还需交合才气彻底解除。另外，这位女人还身中了迷药，虽无大碍，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外来……”
朱见深面带愠色，可也只好沉声付托太医准备解药给方元芷服用。
这帮太医，也太不给力了！
他掀开帐子，看看里面虽然紧闭双目，可呼吸急促、满面通红、急躁不安的方元芷，心情很是极重。
他明白万贵妃的心思。
她或许是听说了自己在仁寿宫外枯站半宿的事，以为自己求爱不得，便出了这个昏招。
朱见深冷笑。
她哪里知道，若是真的敬重对方，怎么愿接纳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获得自己的心上人？
如果真的想要了她的身子，他的时机不是没有，哪里用获得下春药和迷药？
他只是不愿。
他宁愿像欣赏高空流云一样，远远看她一眼，也不愿近身亵渎。
她不是他这个世界的人。
他只想从她这里罗致一些她那个世界的美好和不羁，给自己多一些勇气和希望。
就像自己也在过另一种人生一样。
解药很快准备好，给方元芷服下。
可她的情况却更糟糕了。
或许是迷药的作用散去，她迷迷糊糊地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扭来挣去，极尽痛苦。
朱见深忙命人准备沐浴温水，希望能给她降降温。
为了制止自己独霸不住，他把她合衣扶进了浴桶。
可似乎无济于事。
在有些冷的水温刺激下，她倒是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血红，眼神迷离，红彤彤的嘴唇里模模糊糊地喊出了几个字。
他凑近倾听。
“救救我……”
朱见深叹息。
看来她也知道她的处境艰难。
可怎么办呢？
把她送出宫，送给徐淳？
这个想法一泛起，他就立即否认了。
她已经和徐淳断了关系。这样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他咬了咬牙，说道：“元芷，这水温会慢慢变凉，有助于你压制药性。”
说罢，他扯出被方元芷抓住的衣襟，出了净房。
他也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净房门口听着里面的消息。
这里全是内侍，不方便进去侍候，他得防着她神志不清溺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里面的消息有些差池，才又开门进去。
她已经脱了衣裳，双手抱着胳膊坐在冷水中，全身红得像煮熟的虾米，难以抑制地不停哆嗦。
朱见深突然想到了当初她中了“见血封喉”之毒时的模样，和她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
他着急地上前问她：“元芷，元芷！你怎么了？”
方元芷伸出哆嗦的手，想抓他的衣襟，却怎么也抓不住。
“帮……帮……”
朱见深也掉臂得男女有别，用浴巾裹了她抱出浴桶，直接抱上了床，放下床帏。
他的心脏紧张得快跳出了喉咙。
心情也庞大至极。
他不想要她吗？
怎么可能？每天夜里迷幻的梦境，全是她。
可他敢现在要她吗？
她对自己明里暗里的拒绝，现在并不是时候。
此时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是他担忧，一旦箭矢射出，许多事回不了头。
若是事与愿违，他又怎么宁愿宁可？
男女性事，只要他想，有什么难得的？
可他明明想要的是一颗真心，一颗和自己相互依偎、相互温暖的真心啊！
……
第二天天还黑着，朱见深起床去加入早朝了。
方元芷在他走后，才睁开眼睛。
她只觉得羞愤欲绝。
她并不是不染纤尘的女人，情事富厚，另有过两个男人。
可只有昨夜的经历让她感受遭受了奇耻大辱。
比她所经历的所有羞辱加起来都要深重，都要浓厚！
她虽然被药性折磨得有些神智迷糊，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险些没有什么肢体接触。
可这情景让她越发难为情。
比真的有过还要难为情。
她感受自己就像一件被人亵玩的玩物，尊严尽失。
似乎被人剥光了所有的衣服，在公开场合之下示众。
方元芷把脸埋进手心，呜呜哭了起来。
她知道他那双手很是悦目，皮肤白皙如玉，骨节明白，指节修长。尤其是握笔的时候，姿态优美，高尚清雅。
之前，她曾多次偷偷审察过他的手。
令她羞愤万分。
她更羞愧于自己的反映。
这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拒绝，都是欲擒故纵、欲盖弥彰。
她觉得自己恬不知耻，羞愧难当。
她无法再面对他。
她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要逃离皇宫，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希望她永远不要和他再晤面，永远不要！
心念一定，方元芷便迅速行动起来。
她起床穿好了衣服，直接向仁寿宫而去。
钱太后还没起床，听闻方元芷满面泪痕地求见，她倒是笑了，就在床前召见了她。
“太后，求求您，求求您发发慈悲，送我出宫！求求您！”
方元芷哭得肝肠寸断。
钱太后缄默沉静地审察了一番，便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陈嬷嬷出去探询了一阵，回来在钱太后耳边耳语一番：“皇上和方女人，昨儿个，都歇在了文华殿……”
钱太后瞳孔微缩。
她自然知道半个月前天子在仁寿宫外枯立了半宿。
一个“为谁风露立中宵”，一个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