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冷面帝王破釜心
他命心腹内侍四下打探消息，很快得知了方元芷如今在仁寿宫。
他想了想，往袖里揣了个物件儿，便带人往仁寿宫快步而来。
进了仁寿宫就看到方元芷倔强地站在院子里，微微低着的头，昏暗不明的脸色似乎昭示了她遭遇到了不公正的看待。
纵然他的皇位还不稳当，在皇宫里利用自己的威严维护一下方元芷照旧可以做到的。
朱见深冷冷扫了一眼方元芷四周的宫女内侍，声音冰寒，带着些许怒气：
“混账奴才！侍奉如此不尽心！元芷女人是朕的表妹，头一次进宫，你们居然让她在门外吹冷风？！还不跪下认罚？！”
宫女内侍们惊骇地跪了一地。
正殿门口，陈嬷嬷打帘子出来了，她敬重行礼：“皇上今儿个怎么又过来了？还请屋里坐，太后娘娘还没歇下呢。”
朱见深示意方元芷跟上，便进了正殿。
“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上有礼了。这么晚了，天黑路滑的，皇上怎么来了？”
朱见深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方元芷，说道：“儿子听怀恩说，有人假借他的名义，把元芷女人叫进了宫里。元芷她自幼长在京外，不通礼数，朕担忧她冲撞了宫里朱紫，特地寻了过来。”
钱太后微微笑了，带着些许惊奇：“哦？皇上早就认识这方家丫头？”
朱见深也没否认：“朕去年在江南就见过，知道她是朕的远房表妹，本想照拂一二。”
钱太后脸上的笑容反而一收，讥嘲道：“皇上只知道她是你的表妹，可知道她是个恬不知耻的贱货？”
朱见深微愣，脸色迅速垮了下来。
钱太后此言，也太太过了！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天子已经说了她是自己的远房表妹，钱太后还说她是恬不知耻的贱货，这不是打天子的脸么？
方元芷抬头问道：“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钱太后冷笑，示意一旁的陈嬷嬷说话。
陈嬷嬷说道：“刚刚给方小姐验身子，发现方小姐早非完璧之身，还真的怀过孕流过产。另有……”
说到此处，陈嬷嬷目光锐利地直盯方元芷眼睛。
方元芷迎着她的目光勇敢地怒瞪回视，等着她说出下文。
陈嬷嬷盯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另有，你的那个苗蛮丈夫，真的死了？”
方元芷垂下眼皮。
她听出来了陈嬷嬷的话外之音。
她昨夜与徐淳颠鸾倒凤，虽然早上回家后沐浴清洁过，可保不齐身体里有些残留痕迹被这些眼光狠毒的嬷嬷察觉了。
或许他们也不敢完全确定，才用此话试探。
这种隐私事，她可不想让别人知晓。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与徐淳之间的情事乃是天经地义，没有那种怕羞有愧的想法，反而让原来有几分疑惑的陈嬷嬷有些拿不定了。
“我没有亲眼所见，并不知道。只是听闻他引爆炸药，与来攻打他们山寨的官军同归于尽了。”
说罢，方元芷目光炯炯地看向钱太后，言辞振振：
“太后娘娘，因为我非完璧之身，因为我怀过孕流过产，就是个贱货吗？
太后娘娘，您位居中宫多年，一不能保先帝无恙，致使他牧守草原一载，后又屈居南宫数载；二不能护幼年的皇上周全，以至于他被废太子之位。三连自己的身体发肤都不能护佑周全，以至于损目伤腿。
您这样的女人，又该被称什么呢？
您恬居皇后、太后之位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钱太后如此咄咄逼人，她可不想再被她欺辱。
刚刚就她自己一人，她只得含屈低头。
如今朱见深过来了，而且话里话外明显有替自己撑腰的意思。只是碍于是儿子，是天子，话不能说得太过。
她就纷歧样了，她的污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师，冒犯钱太后，也无所谓了。
太后背后的势力是英国公府，而英国公府和自己家是姻亲，还想求娶自己，自己又何苦怕她？
她此时已经发现，钱太后的一只眼睛不怎么好使，座位一旁还放着个做工精细的龙头手杖，看来钱太后损了一只目，伤了一条腿的听说是真的。
朱见深听到方元芷的话，微微惊讶。
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外，居然让他感受很痛快！
他贵为天子，可从来不敢这么毒舌骂嫡母钱太后。面子上尽可能端着敬着。
钱太后的修养果真纷歧般，方元芷如此恶毒的话语说出来，她居然没有勃然震怒，只是坐直了身子，气息变得酷寒，如刀子一般的目光上下审察了一番方元芷，接着向朱见深淡淡笑问：
“这样的女人，皇上居然让英国公府派人去求娶？这不是给英国公府脸上抹黑吗？”
方元芷微愣。
她没想到，英国公府的张淙令郎和自己相亲，居然是天子朱见深的授意？
他多这个事做什么？
她这样的一个名声坏极、任何人都可以来唾骂几声的女人，他又何苦沾染？
朱见深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目光清冷，言语间也带着些许冷意：
“母后，您或许认为元芷她有违闺誉、恬不知耻。可朕觉得她敢做敢当，敢爱敢恨，活得潇洒恣意。而且她频频救过朕的性命，于朕有大恩。今日在这皇宫里，朕无论如何都要维护她，任何人，休想再欺辱她。”
说到此处，朱见深目光一转，酷寒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陈嬷嬷：
“陈嬷嬷，元芷女人初入皇宫，不明不白就被验身，这事传出去，以后谁家的小姐还敢入宫？
我们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今日之事，定是你无端生事！
朕也不多罚你，自己去慎刑司领三十大板！”
陈嬷嬷张皇下跪：“奴婢宁愿领罚！多谢皇上！”
钱太后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她虽与周太后斗了多年，可年轻的天子对自己一向敬重有加，面子上的功夫一向不错。
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处罚自己的贴身嬷嬷，相当于打自己的脸。
这样直接就将矛盾果真化了。
自己这太后的脸往哪里搁？
难道真的去奉先殿哭诉？真的向朝臣们果真求援？
她可知道，天子如今和文臣们打得火热，最拥护天子的就是那帮子文臣了。
而且，正是因为文臣们对朱见深的彻底拥护，当初她捧德王登位的举措说服了先帝，却遭到了文臣们的阻挡，以至于最终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