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太后坐高台
周太后笑道：“好了，天色晚了，让方小姐出宫吧。夏时，你去送送。”
夏时领着方元芷出了清宁宫。
方元芷对夏时十分有礼：“多谢夏公公护送，天寒地冻，公公派个内侍领路就好了，太后那里少不得公公伺候。”
夏时对方元芷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略略点颔首，把方元芷送到北边甬道上，才命追随的两个小内侍：“好生伺候着方小姐出宫，若出了什么差池，小心咱家剥了你们的皮！”
方元芷心里略惊，不知道夏时这话是不是也有提点自己的意思，客气行礼，追随小内侍往西而去。
凭据夏时指的路，西边一直走就到皇宫北门神武门。
出了宫门，自家的马车正候在宫外，便算是宁静了。
小内侍把方元芷送到神武门门口，正要行礼作别，却看到一个满脸威严的嬷嬷带着宫女内侍走了过来。
“方家小姐？慈懿皇太后召见，请跟奴婢过来。”
方元芷内心惨叫不已！慈懿皇太后，看来就是朱见深的嫡母钱太后了。
钱太后能在先帝死后屹立不倒，又背靠英国公府，想来必有几分手段。她身边的嬷嬷都如此威严，其人怕也是个欠好相与的。
她求助似地看向送她出宫的两个小内侍，小内侍却似乎很怕那个嬷嬷，低着头不敢言语。
嬷嬷上下冷冷地审察了方元芷一眼。
方元芷只觉得遍体生寒，全身似乎转动不得。
她幽怨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神武门，照旧灵巧行礼道：“是。请问嬷嬷怎么称谓？”
“奴婢姓陈，小姐称一声陈嬷嬷即可。”
“是，有劳陈嬷嬷领路。”
方元芷追随陈嬷嬷一路前进。这回她大致摸清偏向了，似乎一直在向南，走过长长的红墙甬道，穿过几道门，又向西而行。
最后到了一处挂着匾额为“仁寿宫”的宫殿门口。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仁寿宫灯火通明，院落里站了一些宫女内侍，人头济济，只是连咳嗽都未曾听得一声。
方元芷不得不叹息皇宫里的规则森严。
陈嬷嬷带着方元芷隐在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
方元芷瞥了瞥身子站得笔直，却微微低头体现敬重的陈嬷嬷，也学她的模样静静站好。
陈嬷嬷瞥了方元芷一眼，眼中赞许之意一闪而过。
不多时，方元芷见几名个头高矮纷歧的少年从正殿鱼贯而出，俱是一身金蟒袍服，领头的少年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还向角落里的陈嬷嬷问好，语气十分亲和：
“陈嬷嬷安好？”
陈嬷嬷屈膝行礼：“秀王殿下祥瑞，吉王殿下祥瑞，忻王殿下祥瑞，徽王殿下祥瑞。奴婢向列位殿下恭贺新春。”
方元芷见追随陈嬷嬷的宫女们也屈膝行礼，她也随着一道行礼。
方元芷感受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老老实实低着头，不发一语。
“这位是？”
“这是周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慈懿皇太后说要见见。天黑路滑，几位王爷慢走不送。”
那位秀王殿下没再说话，与其他几位王爷带着内侍离去不提。
方元芷眼睛的余光看到，最小的徽王爷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照旧个小娃娃。
可能因为年纪小，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个头又小，徽王爷抬头好奇地审察方元芷，与低头目光扫已往的方元芷正好四目相对。
方元芷见他和自己的弟弟年纪相仿，还冲他笑了笑。
徽王爷也回复了她一个辉煌光耀的笑容，牵着内侍的手走了。
院子里空出好大一块地方。
方元芷悄悄松了一口气。
徽王爷见了钱太后还能笑得出来，看来钱太后也不怎么吓人。
她转念一想，自己方家和英国公府关系向来不错，钱太后既然与英国公府是一个势力，想来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
正想着，正殿里又出来几人。
她赶忙低头站好。
脚步声靠近，有个年轻端庄的女声说道：“陈嬷嬷安好，这大年节的，辛苦嬷嬷侍奉母后了。”
“皇后祥瑞。侍奉太后是奴婢职责，不敢说辛苦。恭送皇后娘娘。”陈嬷嬷敬重行礼答话，却有些不卑不亢。
方元芷随着行礼，心里却大叫：“自己这是什么运气，怎么突然就进了宫，连皇后娘娘都能撞上？！”
皇后只是淡淡笑笑，扶着宫女走了。
又过了半晌，一通宫女内侍捧着茶盏进进出出之后，才有宫女出门招呼：“请方家小姐进来罢。”
方元芷进屋，立即感应一阵暖气袭人。
她微微抬头瞧见高高的上座端坐一位中年妇人，也不敢多看，来到堂中下跪：“方元芷参见慈懿皇太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千岁。”
“而已。”上座传来略显疲惫和沙哑的中年女声。
方元芷没敢动。
又过了半晌，膝盖都快痛了，才听到中年女声说道：“怎么还跪着？起来吧，赐坐。”声音带着些许慵懒。
方元芷依旧只敢坐了小半个屁股，挺直着脊背，微微低头，尽量显露出一副恭顺重敬、坐卧不宁的样子。
想来今天是大年月朔，钱太后这里来恭贺新禧的人不少，一天下来预计也累得够呛。
这会儿预计钱太后有些精力不济，若是自己一个应对不妥，招了嫉恨，没准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也感应了几道不停审察自己的探究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方元芷才听到到一声嗤笑：“倒是个老实天职的，和听说不太一样。”
方元芷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该不应答话，索性闭嘴不言。
只听得陈嬷嬷搭腔道：“奴婢也有些受惊。这天底下，敢在会昌侯府门口撒野的人可不多。还敢往会昌侯府牌匾上射箭，这份胆子，奴婢都佩服。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姐。”
方元芷暴汗。
自己和娇娇柔柔还能沾上边？看来照旧自己这副外貌太有迷惑性了。
“方家丫头，当初为何要大闹会昌侯府？说给哀家听听。”
方元芷起身敛衽行礼后，才把前因结果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非是臣女胆大妄为，实在是逼不得已。若非臣女奋力还击，此时怕已经成一具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