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徐郎去那边
方元芷内心倒还算镇定。
从她被俊信背上山顶宅子时起，她就预见到过这种情况。
她多次上过战场，见过太多的死亡，自然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不会像傻俊信那样轻易送了性命，更不行能为了名声之类虚妄的工具而去自裁。
接下来几天，让她惊奇的是，祖母和大伯母也很淡定，早晚请安时与平时一样，连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更令他惊奇的是，太祖母万夫人也没置喙什么，只是冷冷审察了她几眼便让她退下了。
反而是徐淳，一直杳无音讯。
同时，另一则消息在坊间流传：会昌侯世子被已故南和侯爷的孙女打伤，卧床不起。
这倒让方元芷有些义愤填膺，忏悔其时没真的狠揍那孙胖子一顿。
这则消息旗帜鲜明地把方家推到了会昌侯府的对立面。
一个是被夺了爵位的没落武将世家，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外戚加手握京师重兵的头号实权勋贵，两家的实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不是要害方家么？
这背后的推手是孙家，照旧其他什么人？
谣言愈演愈烈，最后酿成了会昌侯世子侮辱了已故南和侯爷的孙女，被后者毒打到卧床不起。
方元芷每日稳居家中不出门倒还没什么，奈何其他人受不了了。
首先上门的是徐元楷。
他专程来造访方元芷。
蒋氏有心阻拦，可又想知道徐家对元芷亲事的意见，照旧和元芷一起接待了元楷。
在方家花厅中相见，徐元楷却蹙着眉欲言又止，一副欠好开口的样子。
方元芷觉得可笑，便主动问道：“元楷可是有什么疑问？不妨有话直说？”
徐元楷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有些为难地说道：“坊间有许多关于元芷妹妹的传言，抱朴只是义愤填膺，可又不知情况，想来讨一个示下，也好针对性反驳回去。”
方元芷看了看面色略愁的蒋氏，淡淡笑道：“何须反驳。真真假假，皆无所谓。
我们方家这些年名声狼藉，多一桩丑闻，少一桩丑闻，也没什么大不了。”
徐元楷微微受惊，他反驳道：“女子闺誉，重过性命，岂可儿戏？”
方元芷心情略微严肃了一些，她上下审察徐元楷，最后照旧冷笑道：“徐令郎乃是正人君子，元芷粗鄙，倒是污了令郎慧眼了！”
说罢，她就起身出门走了。
蒋氏见二人闹掰，连忙往回找补：“元楷，元芷她心里也不舒服，你别往心里去。”
徐元楷没想到方元芷会拂衣而去，面皮胀红，听闻此言，也有了台阶下：“表姑母说的是。”
蒋氏目光微闪后，照旧问道：“你二祖父他们，最近可还好？”
徐元楷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二祖父身体还好，只是老祖宗身体有恙，卧床不起，二祖父和祖母正商量着要返回苏州。”
蒋氏心里微惊。徐家老祖宗也是她的亲外公，是徐淳的亲祖父。
若是徐家老祖宗病重撒手人寰，徐淳作为孙子要守一年的孝，恐怕短期无法迎娶元芷了。
徐家目前毫无消息的态度，让蒋氏心里打起了鼓。
她想了想，照旧追问道：“你淳叔叔有官职在身，怕是回不去苏州？”
徐元楷微愣，联想抵家中仆妇口中的听说，心里不大舒服，可也照旧说道：“这个不清楚。听说三叔请假去了福建，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送别……”
徐元楷听闻三叔徐淳要娶方元芷的消息时，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初在苏州济民医药堂小院中用饭的情形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其时执晚辈礼，有些忐忑和局促地在方励面前用饭。
三叔徐淳则与方励谈笑风生，酒量颇好。
可其时他觉得，自己和元芷才是同龄人、同辈人，三叔和元芷差着辈分。
时至今日，缘分兜转，自己早已没了时机，三叔却与她谈婚论嫁起来。
方元芷其实也没走远，在门外把徐元楷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徐淳毫无消息，说她完全不介意也是不行能的。
或许因为徐淳老实的态度，千里迢迢的沿途陪伴，多次的求娶诚意，或许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好频频亲密关系，她的内心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嫁给徐淳这个事实。
可徐淳又突然消失，杳无音讯，而且是在她的名声突然变得如此不堪的情况下，由不得她怅然若失。
她能理解徐淳突然放弃自己的选择。
可究竟支付过情感，说不难受、不介意，那也是不行能的。
如今看来，倒不是徐淳放弃自己，是被事情绊住了。
方元芷暗自苦笑。
今时今日，这种悬在半空中的感受，和那时徐淳突然对她冷淡，何其相似？
倘若徐家为了家族名声，不许徐淳娶自己，自己还要这样傻傻地期盼他吗？
方元芷心里乱糟糟的。
照旧她的俊信好，每次都给她准信儿，即即是去赴死，也不拖泥带水，向她交待得清清楚楚。让她的伤心和痛苦也能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发泄，不至于让她感受无着无落，彷徨无依。
过了几天，方家来了一位贵客——庆云伯夫人孙氏。
庆云伯夫人既为天子的亲舅母，又是孙家嫡女，周身气派逼人，身材苗条，体态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嫡太祖母万夫人亲自接待了庆云伯夫人，态度恭谨。
只是庆云伯夫人眼高于顶，对丫鬟送上的茶杯只是斜睨着眼看了看，并不端茶杯。
“今儿个来，也是奉了太后的意思。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方家也曾是功勋世家，这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一做的。
此外不说，让那始作俑者，去孙家给世子爷劈面致个歉，体现一下方家的诚意，这事儿就揭过了。”
万夫人这才明白，庆云伯夫人是来做说客，给方家和孙家说和的。
万夫人忙不迭称是。然后试探着问：“依您看，我们家那不懂事的丫头，什么时候去致歉合适？”
庆云伯夫人懒洋洋地掸了掸衣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今日来了，便索性领着方家小姐已往，也省得她再失了分寸。”
庆云伯夫人也是有些气恼，这个没落的方家，居然在自家喜庆的大日子上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