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古宝书

　　北溟熠有些发怔，他来天境这些日子，照旧第一次见她这样严肃。

　　不外她说得没错，他数百年来苦苦找寻修补灵根之法，也是为了那一点执念而已。

　　而如今，越是寻不得，他便越是心急如焚，甚至铤而走险留在天境，越发斗胆起来。

　　——

　　接下来的几日，北溟熠都老老实实地待在燎云殿内，偶尔去寒池捡捡叶子，喂一喂那只坏脾气的仙鹤，思考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奚岄见他这般发怵的模样，有些忏悔自己那日是不是说重话了。

　　生无灵根也并非他的错，他既然有心修行，也来到了天境，又何苦叫他这样绝望地惶遽过活？

　　因此这日，当她再一次看见北溟熠坐在寒池边，幽魂一般发着呆时，终于是走上前去。

　　“从明日开始，我给你制定的修行计划——正式地迈出历史性的第一步。”

　　“什么？”

　　北溟熠闻言一愣，有些错愕地转头。

　　“这修行之路啊，考究万变归一，没有灵根也有其他的修炼要领，你别灰心——

　　上回不是说给你找新的修炼之法或是法器嘛，这不，找到了！”

　　奚岄掌心向上，一缕淡蓝色仙光徐徐地化成一本书籍，递给他。

　　“这些日子，我去找了楚师姐——

　　就是上次那位替你检察伤势的仙子。

　　我俩寻遍了藏书阁里有关灵族修行的古籍，这本或许有用。”

　　“啊？这也……”

　　北溟熠接过来，低头细细端详：

　　一本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书，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书页泛黄，首页只有模糊不清的几个字。

　　奚岄突然也有些尴尬，解释道：

　　“这本书你别看它……有点破，可如假包换，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

　　你可小心点翻，别撕破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着，怕他不信，又抬手施法。

　　原本破旧的书立即散出亮光，书中的内容逐一展开在两人眼前。

　　只有简朴三个词：至亲、至友、至爱。

　　“这么厚一本书……怎么就只写这几个字？”

　　北溟熠忍不住吐槽道，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奚岄清了清嗓子，认真解释：

　　“这三个词，是这本书出的题目。

　　只要你解出这三题，这本书，它会替你实现一个心愿。”

　　北溟熠将信将疑，满脸好奇：“真的假的？我试试——”

　　说着，他转身计划找笔墨来。

　　“哎——你等等！”

　　奚岄将他拉回来，觉得他又傻又怪的样子有些可笑。

　　“你当这是话题作文吗？既然是上古法器，一定没有这么简朴——”

　　她一挥手，书籍重新恢复成破旧的模样，比划了一下厚度：

　　“这么厚的答案，可全是历年来答题者写的，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你相信我不会错。”

　　她将书递给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可这些全是空白的啊？哪有答案。”

　　北溟熠翻着那些空无一字的纸页，疑惑不解道。

　　“这书是有脾气的，没用的文字它一个不留，如果你的字被留下，那即是它认可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通常真情实感，那肯定是得亲身经历，才气感同身受。

　　所以，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亲历之后，再亲手写下。”

　　北溟熠低着头，认真思索起来，口中喃喃自语。

　　奚岄见他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总算松了口气，但心下却仍然有些担忧。

　　实际上，那本“上古时期”遗留的宝书，是她刚入门不久，师父那老顽童给她的。

　　那时，师父也是如她一般，将此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年少无知，被利用得团团转。

　　她的至亲已是陌路，所以先从至友开始，认认真真地答完了一题。

　　还没接着答下一题，她无意中得知：藏书阁基础没有这本书的存在，预计又是师父去人间闲逛，在什么市集之中淘来的。

　　她不宁愿宁可受骗，便使气地不愿意再答，这本书也就落了灰。

　　不外师父简直许诺过，如果她将书中这三题都答完，他就当一次许愿池里的王八，替她了一个心愿。

　　如今，她只盼师父还说话算话，只要北溟熠答完了这些题，到时候就能求师父给他想想措施，助他修补灵根。

　　奚岄有心勉励他，神色故作镇定道：

　　“那你便先研究着，说不定就乐成了呢？彼时你就可以求一则修炼灵根的秘籍了。”

　　北溟熠听罢也点颔首，语气认真起来：

　　“行！那我便试试。”

　　他将书仔细收好，神采奕奕地转身就走。

　　奚岄看着他终于不再如游魂一般低头丧气，心下松了一口气。

　　“我的乖徒，你怎把师父送你的宝物，转手给了那小子！”

　　奚岄闻声一个激灵，转头一看，师父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走来。

　　奚岄连忙站起身，露出一个灵巧又无辜的笑：

　　“哎，师父——

　　很久不见呐您老人家！这趟去人间，又逛了什么好吃好玩的啊？”

　　纪安真人伸手就敲了下她的脑袋，不满地强调：

　　“都说了都说了！说了几百遍几千遍了！

　　——为师那叫云游！不是去吃喝玩乐的！”

　　“嗷，那您这次云游，有给乖徒儿带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奚岄一个偏头躲开，对他的这招再熟悉不外。

　　纪安真人还真的将手伸进衣袖里掏工具。

　　奚岄又惊又喜：“还真有？我的好师父——啊！”

　　她刚刚把脑袋凑已往，咚地一声，吃了一个结实的板栗。

　　“师父！”

　　她捂着脑袋控诉。

　　纪安真人自得地笑笑，又故作生气地呛她：

　　“为师给你的宝物，你转手就能送给别人，

　　你这么个败家孩子，别想再从我这拿走任何工具！

　　门也没有——”

　　奚岄不以为意地小声嘀咕：“那算什么宝物……”

　　“你你！没品的工具！等着你忏悔去——”

　　纪安真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得甩了甩衣袖。

　　奚岄立即上前拉他的胳膊，捋着他花白的长髯毛，轻声细语道：

　　“哎呀师父，为人师者，怎么能讲脏话呢？”

　　纪安真人将自己的胡子从她手里夺回来，嫌弃地用衣领蹭了蹭。

　　奚岄视若无睹，继续道：

　　“我是看这灵兽颇有上进心，简直是块修行的好质料，

　　这才想着能帮点忙，也算行善行善了嘛。”

　　“他如今没有灵根，你怎么……”

　　纪安真人反驳她的话，又后知后觉闭了嘴。

　　奚岄很快反映过来，直直地盯着他：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灵根的？”

　　纪安真人难得面露难色，自己也捋了捋胡子，又强装镇定：

　　“为师数千年修为！这有什么看不出——

　　哎行了！你别在这问来问去，我问你，你把那小子留下来，然后呢？”

　　奚岄将信将疑，也没再想着继续追问，至于为什么要留下北溟熠……

　　她倒是真的没想过，按理来说，她该向长老禀告他的身份，让他受到该有的惩处，而她也就不用肩负这些麻烦了。

　　“留下他……试试看您那本宝书，到底是不是真的呗。”

　　纪安真人翻了个白眼，呛她道：

　　“别嬉皮笑脸的，为师把话说清楚了，留下他，可是个祸根。”

　　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在玩笑：

　　“灵兽考核在即，整个天境都知道，我纪安的小徒弟，你奚岄仙子，也有一只灵兽。”

　　他看奚岄的笑意徐徐收敛，继续道：

　　“你想好到时候该怎么办了吗？你那没有灵根的灵兽，该怎么加入那些严苛至极的考试？”

　　师父虽然整日里爱满嘴跑火车，但他认真起来，说的话永远是句句在理。

　　奚岄不是没有想到这些问题，也知道，凭北溟熠如今的修为，再努力个几百年都是徒劳。

　　可她简直有私心。

　　想让他继续留在天境，留在燎云殿，只因为他弯唇一笑的模样——

　　像极了已往的空桑师弟。

　　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与他一见如故，不嫌麻烦地想帮他，助他找寻修补灵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