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釜底抽薪
“兄长，你说李鹤飖这小子搞得什么名堂，非要我俩来这里截人。”
黑衣男子持着骨笛，短促地吹了一声，一脸的不情愿。
“据我所知，已经有两大队牵机阁的人划分到了北城和辽丹王账，准备一举拿下他们——你的人到了吗？”
身边的白衣男子“啪”得一声展开骨扇，站在黄沙满地处衣袂翻飞，一眼望去宛如神仙中人。
“在路上了，”范无咎扬起一个肆意的笑，“而且照旧用跑的。”
这白衣男子，即是前些日李鹤飖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闻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阖上眼感受风向，卜了一挂。
“如何？”
范无咎探过头，心情迷惑。
“兑下乾上，下必冲上。且冲风，从西来，客胜，主人倒霉。”
“原来如此......”范无咎学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意思啊？”
现在，从平州城外折回来的千军万马卷着灰尘冲着这挡路的二人狂奔而来。
白衣男子照旧那副意味深长的浅笑，拍了拍范无咎的肩，闪身跑到一边看戏去了。
“哎？你......！”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范无咎眨眼间怒火冲天，他半蹲下身，咬牙咆哮着一拳捶在地上。
刹那间，一道黑光炸开，沿着开裂的地缝化为立锥，瞬间“轰隆隆”地蔓延到辽丹雄师面前。
“辽丹的男儿们，随我一同赴汤蹈火！”
为首的辽丹首领高举弯刀，长鞭一甩，率先冲了已往。
现在，竟从地缝中生生爬出来数百具尸体，向他们的马匹扑了过来！
“谢必安！！三年不见，你照旧这么的狡诈可恶！！！”
“嗯，好样的。”
谢必安摇着扇子，半躺在远处连灰都沾不到的树枝上：
“意思就是——成了。”
......
平州，北城。
“落城门，焚烧！”
数十丈高的城墙上，一身黑衣劲装的少女身姿挺立，长发高高束起，抬起长弓瞄准城内为首的辽丹将领，将其一击毙命。
“我师哥说了，辽丹既敢纵火烧我城门，那便让他们知道，作甚玩火自焚。”
“老大，”少女身边一位牵机阁装扮的人压低声音念叨着，“这火似乎是黎女人放的。”
江天珞收起长弓，瞪了身边那人一眼，转手就将那弓臂不轻不重地打在对方的小腿上：
“嫂子教我武功，是最和善不外的，你若再诋毁，小心姑奶奶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兄手下这所谓的牵机阁将领，原来是这么御下的，成何体统。”
城内箭如雨下、火光四起，竟另有人同她聊起了家常。
江天珞将那长弓往地上一立，手搭在弓上，转头看向来人。
“啊，原来是江女人。”
对方一看到她的面孔，耳朵有些泛红，温润儒雅地朝她行了一礼，一改适才的自豪模样。
“是你？顾青让？”
她蹙着眉，一脸不耐烦，“师哥叫你带人去偷他们王账，你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江女人放心，此等小事，在下早就完成了，特来同女人汇合。”
“呵，那你还挺快的。”
江天珞转转身子，低头俯视着被围在城中万剑穿心的辽丹众将士，下令制止。
“哎？我可不快，女人休要乱说。”
顾青让的耳朵更红了，随后转移话题，“这些人自从进城之后，烧杀抢掠不停，李兄说明了要将他们尽数屠洁净，女人为何不照做？”
“作恶者都是些为首的将领，普通士兵不外是听从指令为国征战，立场差异，何来对错？我又何至于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没想到牵机阁第一杀手，竟也有心软的一面，是在下狭隘了。”
“你不也是吗？”她看向那个即便在尸横遍野中也始终没有沾染半点血污的青衣男子，指了指远处被带回平州城内的一队辽丹俘兵，“顾令郎也不是杀戮之人。”
“有你在师哥身边辅佐，想必他的路要好走些。”
......
关外狼烟四起，可那平州宴会中却寂静一片。
“可汗，我军营中马匹粮草被尽数销毁，雄师赶回支援却路遇伏击。”
“就连那北城将士们也被困绕，困于城内，乱箭齐发。”
“辽丹，败了。”
辽丹将士双手哆嗦，险些瓦解。
“李鹤飖，你！”
耶律德谨眼中杀意愈演愈烈。
“两国交战，你黑暗行偷袭之事，怎能如此奸诈狡猾？”
“可汗不必惊慌，本王刚刚说了，要同可汗打个赌——若本王赢了，可汗便回去，并以合约为证辽丹二十年不行再犯平州。”
“若可汗赢了——那平州，就是你们的了。”
耶律德谨双拳紧握，显然，他是再也不愿听信这翊王的一字半句了。
见他不言语，李鹤飖继续推波助澜：
“这赌局是本王定的，本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又细抿了一口酒，继续说：
“不外——可汗不信本王也是正常，只是可汗自己适才不是也说了吗？如今的局势，可汗赌与不赌，下场有何划分？”
“翊王殿下，是真当我辽丹无人了吗？”
耶律德谨一拳捶在桌案上，酒杯一震，撒了一地。
“辽丹英勇之人何止百万，只是如今可汗亲兵尽数在我手里，而那述律太后掌管兵权，不如我们就赌——赌那述律太后能不能将你救出去？”
“又或者是，她愿不愿意真的将你救出去？”
此话一出，便将耶律德谨的全部话堵在口中。
他实在没信心。
“本汗恳切同翊王殿下和谈，殿下为何要逼我至绝境。”
他瞬间失去了之前作为强者的狂傲，声线有隐隐的哆嗦。
“贼子当道，再无大同，若可汗照旧一如既往地轻信于人，坚持所谓正义之道，想必离死也不算太远了。”
一直缄默沉静不语的黎芊音徐徐开口，声音淡漠。
“黎芊音！原来你也是......可你带着我辽丹将士去火烧北城......咳......为达目的，连黎民都不放过，你们二人这盘棋下的，可真是用心刻毒。”
他气急攻心，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本王略懂些医术，可汗照旧少饮冷酒为好。”
见到他这副模样，李鹤飖皱了皱眉。
“咳咳......殿下这酒，不如我王账内的好，话说回来，那酒照旧你们中原天子送给我母后的呢。”
“可汗不必挖苦，那城中「黎民」都是平州死囚，本就是要问斩的，”说到这，李鹤飖有些疑惑地看向黎芊音，“除了那个城主，是我们的人，不知黎女人何以将他斩首？”
“我并不知北城城主身份，而且那人荒淫无道、又着禽兽之事，殿下用人也该看看品性。”
听了这话，李鹤飖更不解了：“芊音，你搞错了吧，那人是个断袖。”
黎芊音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觉得全身上下透骨奇寒。
“这怎么可能呢......”
她慌忙转头向身边的人问道：
“处月宁呢？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