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
原本像是例行公务的朝会,大臣们都以为可以像以往那般早早回去,可却被柳太傅一席话拖住。
“陛下,老臣委屈啊!”
“老臣的女儿昨日随溯阳公主踏青,长华郡主上来即是一通辱骂,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千娇万宠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啊。”
“若是她有错在先便而已,但她言谈举止皆无不妥,倒是长华郡主上来就出口不逊。”
“虽说小女无品阶在身,但也不能受了这委屈啊,若是不为她讨个公正,老臣未来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有何脸面去九幽下之见她母亲?”
“求陛下为小女讨个公正啊!”
一声盖过一声的嘶吼,夹着老父亲对女儿的心疼。
原本是女孩儿间的口舌之争,可一旦到了殿前,那便不是小事,更况且有一方照旧长华郡主。
已经做好了下朝准备的大臣们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作为长华郡主父亲的宣王还未说话,倒是恭亲王先站不住了。
“太傅这话便严重了,不外是女儿家的喧华,怎的还值当闹到殿前?”
“再说了,你家女儿再金贵,还能金贵过郡主?不外是说上一两句,又没有少块肉,本王觉得就这么而已吧。”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柳颂先立即就炸了,朝他冷嘲:“我说的是你闺女吗?不是你闺女你急什么?”
“人家亲爹还在这儿呢,你出个什么头?”
他哼哼两声,又道:“早年就听说宣王妃未出阁时恭亲王就对其恭维投合,老夫原还不信,今日一看,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话一出,原本的窃窃私语马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齐刷刷在恭亲王和宣王二人之间彷徨的眼神。
“柳颂先,你莫要信口雌黄!”恭亲王一听就急了。
这老工具仗着陛下器重,就愈发犷悍了,连自己这个恭亲王都敢随意编排,长此以往,自己在这朝中另有何威严可言。
“现下说的是长华郡主与你女儿之事,攀扯到本王身上算怎么回事。”
“哟,恭亲王这种大人物,原来也怕被人拿来说三道四啊。”
“你堂堂恭亲王都没有这般襟怀,又怎么能要求小女有,无故被辱,难道不应有一个说法?”
“恭亲王若是觉得小女命贱,不抵长华郡主金贵,那老臣倒是要问问天下人了,难道是平民便活该受辱?”
见恭亲王被堵得满脸通红,柳颂先又转向宣王,“王爷是否也如恭亲王那般想?觉得小女不应盘算这事?”
见宣王不言语,柳颂先甩了甩衣袖,朝元帝跪下,手心往上放在头顶两侧,行动言语皆十分老实。
“臣恳请陛下,为臣那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柳太傅今日是非要朕给个说法不行了?”元帝看着下首的柳颂先,甚是头疼。
才刚回来就给自己找麻烦,当初就不应把他调回来那么快。
以为他在贫苦之地这么多年能磨掉些顽固性子,哪曾想比以往愈甚啊。
不外几句口舌之争,他能给个什么说法?他堂堂一国之主,难道要掺和进女儿家的事不成?
可若是不给个说法,今日这老工具想是不会罢休的。
元帝看着下方齐齐低头观心的大臣,思索着该给个什么说法。
“陛下,臣有事启奏。”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有人开了口,元帝心中松了口气,还未看清对方是谁,先挥手让他说话。
“臣奏长华郡主口出不逊,欺臣江州沈家表妹,望陛下为沈家女做主。”
原本以为有借口忽略这事,没想到又来了一个。
看着面无心情的顾庭殊,元帝气得想拿手边的玉玺扔已往。
都这个时间了,不想着怎么替朕解决便而已,竟还随着那老工具裹乱。
两人都状告长华郡主,若不是知晓他们从无往来,都要以为他们是商量好的了。
“哦?镇北侯也要状告长华郡主?”
“宣王,长华郡主虽是皇家人,但你才是她父亲,此事你怎么看呢?”
被点名的宣王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他能怎么看,他还能怎么看?
一个柳颂先,一个顾庭殊,朝臣中文武领头的都聚全了,他能怎么看?
谁惹的祸谁背,横竖他不差这一个女儿。
“既然宣王不言语,那么这事就由朕做主了。”
“责郡主长华闭门思过三月,在佛堂抄经书百遍替太后祈福,太傅以为如何?”
本就不是多大的罪过,这罚虽说不痛不痒,但面子丢了事大。
柳颂先谢了恩,转头去看顾庭殊时,才发现他已经站了回去。
早有耳闻镇北侯极受陛下恩宠,原以为不外尔尔,今日一见,倒是久闻一不如一见啊。
即是不谢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陛下竟也不说什么,就这么随了他去。
散朝后,沐承泽先一步拉走了顾庭殊,慢了一步的柳颂先站在后头,眼睁睁看他们二人走远。
与太子如此要好,陛下又如此器重,看来这个镇北侯,前途无量啊。
带着顾庭殊到了御书房,太子屏退左右,径直走了进去。
元帝到御书房时,二人已在里头品起了茶。
他长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到底是年纪长了,虽先他们离开,却在落后了他们许多。
“你们倒是胆大,御书房也敢擅进。”
“儿臣见过父皇。”
见元帝进来,太子行了礼,余光瞧见顾庭殊不动,心中不忿,便偷偷踹了一脚已往。
“臣参见陛下。”
这礼虽说行得不情不愿的,但元帝早已习惯了,挥手让他们随意。
“朕让你过来是问你昨日有没有称意的闺秀,你把他拉过来作甚。”
“父皇,儿臣与阿殊年岁相仿,昨日阿殊也去了,也应该给自己选个夫人了。”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元帝点颔首,目光转向顾庭殊,“阿殊可瞧上谁了?”
顾庭殊抿了几口茶,见他们两个都在等自己回覆,把杯子放回去,拢了拢袖口。
“国是繁忙,陛下照旧不要为臣分心了。”
这话说的,就差点明说自己在多管闲事了。
元帝被噎住,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怕你孤苦终老,朕会操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