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萋萋满脸担忧,金宝忙抚慰她,“女人放心,侯爷是知晓的。”
去截了那么多回,侯爷不行能不知晓,若是盘算,早就差人拿了她去打板子了。
“女人既担忧,那我下次便去厨房拿,不去截侯爷的份例即是了。”
沈萋萋知道顾庭殊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她,只是老太太治家严苛,若被她知晓了,又是一个罪过。
“你若是想吃,往后从房里拿了就好,若是不够,便使了银子去厨房买,断不能再这般了。”
她如今被赏了许多工具,金银也存小一匣子,倒也不用像以往那般省着了。
金宝乖乖颔首,笑着应了,“都听女人的,我下次不这样了。”
见她是真的听得进去了,沈萋萋也就放心了,坐直身子掀开帘子,继续看外头富贵的街道。
马车出了城后,城外车马已经排成了长龙,正以缓慢的速度前行。
各府的车队就恰似约定好了一般,都在这个时间点出来,把官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掀开的帘子没有放下,马车往前时,沈萋萋突然就对上了旁边车内的女人。
她颔首致礼,对方也还了一礼,尔后侧过身,似乎在问婢女她是谁。
婢女朝这边瞧了两眼,轻轻摇摇头,低声说着些什么。
两两不相识,又隔着四五尺远,对方也不多话,歉意一笑,便放下了帘子。
两旁都有马车,风物都全被遮了严实,沈萋萋也放下了帘子,朝同样见过对方的银宝道:“你可知那位是哪府贵女?”
银宝摇头,“车上虽挂着柳府牌子,可京中姓柳的大人有五六位呢。”
她投入侯爷麾下后就一直在别院中训练,寻常时候出不来,京中贵女也没见过几个。
见她们俩同时转头看向自己,金宝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掀了挡板问十一,“十一应该知道是哪府贵女吧?”
跟在侯爷身边在外头随处走,又有人收集种种资料,这么点事不应该不晓得的。
十一斜了她一眼,对沈萋萋道:“回女人,是柳太傅家的女人,上月才从泾州回来,还不怎么露过面。”
饶是沈萋萋信息再不通,也知晓京中并无太傅。
她好奇开口:“京都何时有了太傅?”
“曾当过太子老师的柳颂先,后被贬去泾州,前些日子陛下把他调了回来。”
“是那个舌战群儒又把陛下骂了一顿的柳颂先吗?”
“回女人的话,就是他。”
沈萋萋点颔首,让金宝关上挡板,自己取了杯暖茶慢慢喝着。
太傅柳颂先,二十年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十几位大臣骂到上奏辞官。
陛下登位时被骂无数回,厥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把人贬去穷苦之地,如今也不知怎么又把人调回来了。
如今太子与父皇子年纪渐长,陛下也到了即将退位的年纪,看来这京国都的水,是越来越污浊了。
“女人要不先睡一会儿吧,还得泰半个时辰才到能桃园呢。”
今日早早起来梳妆,若不抓紧时间小栖一会儿,怕是坚持不到申时归途。
银宝打断了沈萋萋的深思,她抬眼笑着应了声“好”。饶是再努力睡去,可因为能出游而激动的心却让她无法静下,闭着眼休息了会儿又坐直了身子。
银宝在收拾带来的糕点,金宝还一直在吃,肚子就恰似一个黑洞,吃了一早晨也不见她填满。
见她醒来,两人拿了小被给她垫好,又递了手炉给她暖手。
“奴婢把屋里的话本子拿了出来,女人要不要瞧一会儿?”银宝见她无聊,从怀里拿出两本话本子放在小桌上。
金宝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子,探头看了眼,“哟哟哟,你另有这么机敏的时候呀!”
银宝不理她的打趣,见她脑袋又探过来了一些,忙收了食盒。
“你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没了。”
金宝撇撇嘴,有心想回怼已往,但见沈萋萋已经拿起了话本子在看,照旧默默平静了下来。
沈萋萋车马走在最后,下车时贵女已经往桃园里走了泰半,剩下的也慢慢随着往里走。
早在半路时沈萋萋的马车就已经跟丢了顾家的马车,她下车后左右环视,寻不见顾家姐妹后,只能跟在人群后慢慢往里走。
“女人,侯爷说女人可以自行去游玩,不必去给溯阳公主请安。”
十一站在马车旁,把顾庭殊的话传给沈萋萋后,才把马车拉去放好。
沈萋萋看了眼只剩个尾巴的人群,又看了眼旁边还没有被人走过的小道,心动了。
若跟在人后,那满地粉红的桃花都被踩了个稀碎,能看到的美景也会少了泰半。
而且表姐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京中贵女又众多,自己即是不见了,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给了自己完美的理由,她提起裙摆,示意两个婢女走旁边的小道。
一进去,几人就被三人高的桃树困绕住,盛开桃的花掩盖住枝丫的颜色,粉色占据了整个眼眶。
走在桃林里,桃花清香沁人心脾,阵阵清风吹过,扬起的桃花在空中起舞。
这场景,是诗卷上无论如何都描写不出来的。
几人走得越深,耳边的嘈杂声就越小,直至听不见任何私语,她们才慢慢停了下来。
到了一处平坦的地下,金宝从怀里拿出一块布铺在桃树下,招呼沈萋萋已往。
“女人快过来,咱们今日便坐在这儿吃工具了。”
虽然好奇她们随时都能拿出些意想不到的工具,但桃园内不时漫衍着雨亭供赏玩的人歇息,离得不远便有座亭子。
沈萋萋摇摇头,“照旧去亭子里吧,树下进食虽别有一番情趣,但泥土湿润,久坐怕是会脏了裙摆。”
她说起话文绉绉的,金宝愣了愣,几息后望望她再望望自己褐色的裙,干巴巴“哦”了声。
她也是个不长脑子的,女人穿着浅色的衣服,怎么能席地而坐呢。
待会儿若是脏了衣裳再碰上别府女人,那女人脸就丢大了。
“女人说的极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沈萋萋摇摇头,“无碍,你们先把工具放到亭子里吧,我想捡些桃花带回去。”
绣的香囊还没有送出去,她想先放了干花进去再送。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们自己去玩玩吧,不必随着我的。”
桃园四周有重兵扼守,京国都里的令郎哥又都没有出来,可以说她在桃园里最大的危险,就是因随处乱走而迷路了。
“我就在这亭子周围捡些就好,不会乱走的,你们去玩儿吧。”
沈萋萋喜静,金宝和银宝一直随着她也觉得过于闷了,就恰似鸟儿被捆住了脚一般。
现下听她这么说,两人对视一眼,险些要欢呼出来。
“女人,我们就在周围转一圈,女人要是有什么就高呼我们一声。”
虽然知道没有危险,金宝和银宝却也不敢走太远,只想着绕着亭子嬉闹几圈便而已。
“我们很快就回来的,女人自个儿小心些。”
她们两个欢呼着走远,沈萋萋站在亭子旁,见人明明走远了却还能听见声音,不由得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