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为了自己,可更多的是为了女人好,张嬷嬷听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女人出了门,现在张嬷嬷可有空闲为我这把老骨头松松筋骨?”何嬷嬷打趣道。
张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有有有,为何嬷嬷松松筋骨,就算没有空闲,我都挤出时间来。”
两人边说边笑着进了院子,金宝和银宝扶着沈萋萋,用了今生最慢的速度到了长风阁。
长风阁在府里的位置并不偏僻,此时却静悄悄的,恰似没有人居住一般。
院外经过的小厮丫鬟也都踮着脚尖,唯恐闹出点消息,会让自己人头落地。
也不怪她们那么提心吊胆的,究竟就连沈萋萋,到了长风阁地界也情不自禁小心翼翼起来。
金宝和银宝也不像沿路来时那么多话了,此时都低着头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出。
明明怕成这样,先前却敢让自己问表哥要海东青,若不是她一直没离过视线,沈萋萋都要以为她被人替换了。
十一守在院门,远远见着她们过来,就已经让人进去通报了,等她们到了院门,径直请了进去。
“女人安好,侯爷在书房,说女人直接进去便去,不用再通报。”
沈萋萋颔首致谢,“多谢了。”
顾庭殊书房重地,长风阁里除了他就只有十一到十五几位侍卫能进去,金宝银宝靠近后被拦在门外。
“女人自己进去吧,奴婢在门外候着。”
沈萋萋看了眼面无心情的十二,知道无法通融,松开了金宝的手,自己提了裙摆上了阶梯。
“进来!”
站在门前,举起的手还未落在门上,里头的人就已先开了口。
在自己院子里不觉得怎么,只以为到了这儿把话一说便行了,可进了长风阁听到了他的声音,沈萋萋便晓得太高估自己了。
光听到表哥的声音她就已经腿软了,连气都不敢大口喘,更别说朝他借海东青了。
她转头看了眼金宝,想说忏悔悟来了,可却对上一颗乌黑的脑袋。
金宝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去,这个十二就跟大少爷一样,实在过于瘆人了。
那双眼睛就似乎带着刀子一样,每一眼都能把她戳出个洞来。
看她们那个样子,沈萋萋知道自己是不会获得回应了,她转转头,悄悄呼了口气,才提着心推开门。
宽敞的屋子里,整个色调都是玄色的,打眼望去,就只有陈列在架子上的书有纷歧样的颜色。
她提脚踩进去,转身关了门后,才小心翼翼朝案桌那边走。
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庭殊把笔放下,抬头看她。
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小女人,就那么俏生生站着,这间沉闷的屋子因为她而似乎有了些许鲜活气。
“怎么过来了,膝盖可好些了?”
他朝一旁抬了抬下巴,见她已往坐好才发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的……嗯……今早表哥的海东青飞到了墙头上,我想说照着它的样子绣在香囊上,可才刚起了个头,它就飞了。”
所有心事在他阴森森的眼眸中无所遁形,沈萋萋调转了话口,末了又添上一句:“扑啾一声,飞了。”
顾庭殊“嗯”了一声,给她倒了杯热茶已往。
“表哥可以把海东青借我几日吗?我照着绣完了就送回来。”
顾庭殊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掠过她捧着茶盏的细嫩五指,轻抿了口茶。
“海东青生性凶猛,它若是提倡疯来,你院里那两个丫鬟降不住它。”
话音落下,就见红着一张脸的小女人时间蔫了,垂着头,盯着手里的茶发愣。
顾庭殊又饮了两口苦茶,定了定神,才又道:“让人把针线拿到这边来,我把它唤来。”
拿香囊拿到这儿来绣?
想到要被他盯着,沈萋萋下意识就要摇头,可硬是忍住了。
她软软应了一声,想喝口茶稳住忙乱的心神,可才入口她就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这是什么茶,入口竟苦得发涩。
她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决计不愿再喝第二口,放下时推得远远的。
顾庭殊见了,却并不作声。
他倒是忘了,小女人都不爱这厚重苦感老曼峨。
“膝盖好了吗?”
他又重复了次,沈萋萋点了颔首,略一停顿后又摇摇头。
“好了许多了,但照旧有些隐隐作痛,想来明日便能好全了的。”
她似乎是怕自己去不了桃园,又着急地在后头接了一句,顾庭殊默不作声,许久才敲了两下桌子。
“侯爷!”
“去把女人的针线盒子拿过来,再让厨房煮碗羊乳过来。”
“是!”
明明只是轻轻的敲击声,门外的十二竟然能听得见,沈萋萋呆呆地“呀”了一声。
“表哥,你也能隔着门听见外头的消息吗?像这么轻轻的声音也听得见吗?”
沈萋萋伸脱手,在耳边轻轻拍了下,声音不高不低,和敲击桌子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小脸粉扑扑的小女人,对什么事都十分的好奇,顾庭殊没做声,只是轻微点了颔首。
沈萋萋小小“哇”了一声,双眼里突然钻进了漫天星辰,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钦佩,就连声调都大了许久。
“表哥好厉害呀!”
这些年恭维的话听了不知道几多,可像小女人这么直白的,倒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顾庭殊收回视线,把杯中茶水饮尽,才起身去开了窗子。
温暖的阳光穿过台撒落在房间里,原本沉闷的气息被一扫而尽,沈萋萋随着他招手的行动到了窗前。
书房后窗对着后院,海东青吃饱喝足后正在栖息,打眼望去,十数只长得都一样。
沈萋萋看了许久,末了挫败地扯了扯顾庭殊的衣角,抬头与他软声道:“我找不到刚刚那只了。”
长得都差不多的海东青,差异就只有微亳,如果不是长年视察,基础就认不出来。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思想在作祟,沈萋萋就想要刚刚那只,哪怕它们都一个样。
攥着衣角的手指依旧是那样纤细修长,可却不再像那夜苍白到看不到血色。
顾庭殊“嗯”了一声,指了一只站在枝头的海东青给她,“那只。”
刚刚喂食时,就只有它是从外头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