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笑了，萋萋可不敢居这个功。”
“嬷嬷……”
“女人，夜已深了，照旧先歇息吧，剩下的事老奴明日再与女人细说。”
困意上涌，沈萋萋也确实睁不开眼了，心中虽另有许多疑惑，却也乖乖躺好。
何嬷嬷帮她重新上了药，又掖紧了被角，准备吹灭烛火出去，却被叫住了。
“嬷嬷，灯照旧点着吧，我怕黑。”
何嬷嬷行动一顿，随后便拿纱罩盖好了烛火。
“女人好好休息，老奴就在外头，要是起夜，喊一声老奴便会进来。”
何嬷嬷退出去，碰上拿热茶回来的林嬷嬷，伸手拦下了。
“女人已经歇下了，先摆在外头吧。”
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声叹了口气。
就算是寻凡人家的女人，也会有丫鬟在屋里守夜，主子一有消息就会起身检察，哪至于让主子整夜亮着灯呢。
之前就听说表女人不受重视，可也未曾想过竟怠慢到这水平。
另有这院里的小丫鬟，刚刚的消息可算不上轻，都那么长时间已往了，也不见她们出来伺候。
这个院子里啊，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主子。
两人都在为屋里的主子叹气，回过神了才想起，张嬷嬷怎的不见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想着她是不是随着大少爷回去了呢，就听西厢房传来轻浅的声音。
两人对了个眼神，心中都了解对方做了什么，却全当没听见，自顾自忙活去了。
这一夜睡得实在算不上牢固，药膏的效用一过，膝盖就像是被一把银针扎了一样。
可脑袋浑浑噩噩，眼皮也似乎千斤般极重，明明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却怎么都睁不开眼。
沈萋萋挣扎了许久，终于在被人喂了几口苦药后慢慢睁开眼。
她看着端着药坐在床头的何嬷嬷，眼眶有些红，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作声音。
“女人莫慌，只是冷气入体，吃几帖药发了汗就会好的。”
“这也是老奴的错，明知女人昨晚受了凉，竟忘了让府医开两帖药发发汗。”
昨晚若是吃了药，今日哪还用受这份罪啊。
沈萋萋说不出话，只能拍拍何嬷嬷，朝她笑着摇摇头。
这事哪能怪得了别人呢，这都是她不注意才会得了病的。
喂了药，刚要继续躺着休息，院里却突然传来消息。
何嬷嬷眉头一皱，见沈萋萋要起身检察，忙把人按住。
“女人现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外头有我们几个老货在呢。”
大少爷让她们过来，可不光是来照主顾子的，今日若是有外人踏进这屋里一步，她们都白活了这么些年。
何嬷嬷既已这么说了，沈萋萋就放心躺着。
躺下后她也睡不着，就睁眼望着帐顶，支着耳朵听外头的消息。
“何嬷嬷好，听说表妹病了，青宁过来探望，望嬷嬷行个方便，让青宁与表妹见上一面。”
侯府里的大女人，言谈举止里都是按着宫里娘娘公主教的，通身的贵气，自己也算得上是个刁钻的人了，却挑不出一丝毛病。
何嬷嬷行了礼，却没有放她进去，依然稳稳挡着门口。
“请大女人二女人安，我家女人不能见风，又怕过了病气给您，照旧等我家女人病好了，再去与大女人请好吧。”
一句“我家女人”亲疏立显，顾青宁心里明了，可旁边的顾青芸却是个一点就炸的。
她往前一步，扯着嗓子就要嚷叫，却被顾青宁拉了回去。
“阿芸，表妹既还病着，咱们就先回去，等过两日表妹好了再过来。”
顾青芸撇撇嘴，还过两日呢，过两日她就不在府里了。
明日吉时一到，她就得坐着一顶粉轿子送去王府，日后她们还能不能见着面，那还得两说呢！
“这是上好的银耳，烦请嬷嬷炖了给表妹吃。”
顾青宁让丫鬟把工具送上前，便拉着顾青芸往外走。
顾青芸心中再是不满，却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给顾青宁甩脸子，只出了清竹小筑才甩开她的手。
“大姐，你拉着我做甚？我另有许多几何话没说呢。”
不就是个老嬷嬷嘛，就算是年老身边的又怎么样，她们才是这府里的主子。
“明日她就要被抬去王府了，我这还得给她添妆呢。”
望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顾青宁真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瞧瞧，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工具。
明明都是读一样的书，怎的她就这般蠢笨。
“老王爷能不能如愿都得两说了，你给她添妆？你是要给自己添堵吧！”
顾青芸眨眨眼，艳如桃花般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还能变了不成？”
老王爷指定要她，聘礼也都收了，这怎么可能另有的变呢？
“大姐，你莫见我愚笨就要诓我，祖母都说了，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知道自己愚笨，就该少说些话，省得招人嫌惹人笑。”顾青宁轻飘飘睨了她一眼。
“年老院里拢共就那么几个婆子，现下都在她院子里，一口一个的‘自家女人’，你还不懂吗？”
见她呆呆摇头，顾青宁气得伸手戳了下她脑门，“你但凡英年早逝，定是蠢死的。”
“她求到了年老那儿，年老也应了她，你说这亲还能不能结成？”
年老是御前红人，被早早封了侯不说，更是三番五次救了太子，他应下的事，定是有十成十的掌握的。
“大姐，那她就真的不用嫁了？”
顾青芸回味了下顾青宁说的话，又啊了声，悄声问：“大姐，你说年老怎么会允许帮她呢？”
“我怎么知道！”顾青宁没好气啐了句。
年老生性冷淡，与府里兄弟姐妹都不热络，平日里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她哪里知道年老为什么会帮她。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你那么高声做什么！”
顾青宁没理旁边的小声嘀咕，她转身望了眼隐在竹林后的小院子，徐徐敛了眉眼。
她倒一ㄇ个聪慧的，知晓府里谁才气帮到她。
“大姐，你说年老既然肯帮她，会不会也肯帮你与太子……”
“顾青芸，你近来是愈发放肆了，以为母亲进了祠堂祈福就没人治得你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