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颐顺堂里用过了午饭，二房那儿有人来请楚维琮，说是楚维璟要出门会友，想邀弟弟同行。
章老太太晓得楚维璟的性子，虽说是胆大些，但直爽又不纨绔，不会带坏了楚维琮，便放了行。
楚维琮一走，只剩下楚维琳一个，章老太太手一挥，便也让她回了。
到了清晖苑，宝槿正站在院子里同一婆子说话，见楚维琳回来，赶忙迎了上来。
那婆子亦转过身，朝楚维琳行了一礼。
是二房的郑妈妈。
郑妈妈的男人是家生子，她在孙氏还在世的时候就在二房做事情，人倒是天职人，却和孙氏的心腹妈妈闹了个脸红，受了排挤。等孙氏没了，阮氏进了门，郑妈妈的日子还舒坦了一些，说不上体面，却也不差。
“郑妈妈怎么来了？真是稀客。”楚维琳笑着道。
郑妈妈快步过来扶了另一边，赔笑着道：“奴婢是来见女人的。”
楚维琳点了颔首，请了郑妈妈进屋。
她还记得郑妈妈的来意。
郑妈妈推了几推后才坐下，只沾了杌子一个角，略有些拘谨：“奴婢听说，女人这儿要添小我私家手？”
“祖母的意思，”楚维琳抿了口茶，“妈妈特地来问，是有好人选？”
“叫女人见笑了，是奴婢那侄女，十二岁了，随着学了些规则，不晓得能不能来女人这儿谋个差事？”见楚维琳眉头微挑，郑妈妈又道，“虽说举贤避亲……”
“妈妈这就客气了，”楚维琳打断了郑妈妈的话，“若都要避亲，还怎么挑家生子呀！只要勤快、晓事就好了。”
“女人放心，那丫头是个晓事的，就是模样差了点，比不上清晖苑里的女人们，那丫头就是胖。”
“不打紧的，先带来我看看。”
一听这话，郑妈妈松了一口气，笑容更盛，连连道：“那奴婢这就去带来？”
得了应允，郑妈妈快快当当去了。
楚维琳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脸上的神情也慢慢淡了。
前世时，郑妈妈也来推荐过她的侄女。
那时的楚维琳不敢乱拿主意，把这事又推到了何氏那儿，何氏亲自带了那丫头过来，取名雁君，定下了这事，厥后郑妈妈没少说何氏好话。
既然都要收下的，这一次不如她自个儿颔首，免得让何氏做了人情。
郑妈妈很快就带了人过来了，似是怕被人抢走了这个位子一般。
楚维琳起身到了院子里，细细审察着。
与印象里的并无划分，胖得有些过了，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紧。
郑妈妈见楚维琳审察，赔笑着道：“女人，这丫头是有些胖，模样差了些，但人还机敏的。”
楚维琳掩唇笑了：“只在院子里做个二等，模样好些差些有什么打紧的，要害是肯做听话。”
“这个女人只管放心，肯定不马虎。”郑妈妈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楚维琳勾了唇角。
她用过一次，怎会不知，这丫头心机没有，也很听话，听宝莲的话，至于勤快，那是半点沾不上边的。
不外，既然计划收下，与其挑剔不如再卖个好。
“妈妈，都说女大十八变，过几年兴许就纷歧样了，到时候再抬举了也不是不行，”楚维琳又与那丫头道，“以后，就叫雁君吧。”
郑妈妈喜上眉梢，在侄女背上用力一拍：“还不赶忙给女人磕头。”
雁君憨笑了两声，跪下磕了头。
小丫鬟们的**素来都是宝莲在做，等楚维琳回了屋，郑妈妈对着雁君千付托万嘱咐，又与宝莲说了会儿话，这才欢快奋兴地走了。
仲冬过半，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嘀咕着腊月里的行事。
新裁的冬衣送来了，几个姐妹具是两套小袄、两条裙子，又添了一件兔毛斗篷。
楚维琳被陆妈妈催着一一试了，各处比划了一番巨细才好，随后，陆妈妈又去伺候楚维琮试衣，回来时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楚维琮一年比一年长得俊秀，偏偏自家太太再也见不到一眼了。
陆妈妈感伤了半个时辰，叫外头传进来的消息惊了一惊，冷静脸不说话了。
楚维琳见此，把宝莲、宝槿都打发了，拉了陆妈妈去了内室，低声问道：“是什么事？”
陆妈妈来回踱了几步，下定了决心附耳与楚维琳道：“就是女人上回让奴婢去探询的事体。”
楚维琳一愣，等想起来要探询的事情，不禁心跳加速，追问道：“真有问题？”
“是。”陆妈妈点了颔首。
虽在意料之中，可真的坐实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楚维琳深深吸了几口气，试着让自己平复下来：“妈妈详细与我说说。”
主仆两人一块坐下，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极低。
那夜楚维琳提点之后，陆妈妈自然是上了心的，她去二房走了一圈。
二房那儿自打阮氏进了门之后，陆陆续续换了不少人，除了被楚维璟带去了前院的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孙氏从前的心腹一个不留，剩下来的也就是郑妈妈这种边缘人，两边都不得信任。
阮氏带进来的陪嫁定然是嘴严的，不用指望从她们嘴里轻易探得消息，万一叫她们起了疑心，更是适得其反。
其他人近不了阮氏的身，越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陆妈妈排摸了一下情况，并没有试探任何一小我私家，而是换了个偏向，去寻已经被放出府的那些老人。
并欠好找。
不清楚到底是去了哪儿，到底还在不在京里，陆妈妈又是一个内宅妇人，费了许多心思也无着落。也是老天注定，让她寻到了一个接生婆。
那婆子夫家姓张，娘家姓李，她的妯娌张陈氏就是替阮氏接生的人。
张家前年分了家，张陈氏随着她男人离开了京城，妯娌两人自打那时候起就没见过，但这张李氏隐约记得些旧事。
京城里的接生婆子许多，有些做小老黎民生意，有些只进官宦人家，她们两个不高不低，偶尔能进大宅子里伺候一回，可为了生计，也不会推了小门小户。
那年京城里落雪早，十一月末时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阮氏因为月份不到，楚家没有备好产婆，等见了红了再四处去找，哪里还能找到最好的那几位？张陈氏运气好，那几日正巧歇在家中，被急急招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