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裂

　　日子如流水静静流淌。已婚人士白微依然过着只身生活，但又有些差异了。

　　好比周末她多了个去处，就是大院里的韩家。婆婆时不时就打电话让她去用饭，偏生她又好这口。

　　她自己的厨艺是拿不脱手的，但婆婆手艺好，又愿意全心全意分享经验，于是，大多数的周末，白微就像上了厨艺提升班。

　　刚开始，她另有些不自在，慢慢的她感受到了婆婆与爷爷对她是真的呵护。

　　婆婆常和她絮叨韩定一的事，也讲韩家其他男人的事。她由衷觉得韩家与白家在许多方面是天壤之别。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结婚后的她已经没有回过白家了。

　　白泽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一趟，而且诉苦她，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白微放下电话后，先是给自己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她其实想告诉他，她并不想回白家。当听到电话里白均儒明显雀跃的声音时，她就没再说了。

　　白泽在大门口等她，看到她，难掩内心厦悦，又是帮她礼物又是拎包。

　　妈妈舍不得弟弟去远处上学，白泽就选择了本城的一所大学上学，周末也常回家。白微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很想出去闯一闯的。想到韩家的孩子，都在军中历练，自家的弟弟却照旧小奶狗一个。

　　白翎并没有叫何东旭来，少了尴尬。白翎看她的目光依然不善。

　　白均儒看到她气色不错很是欣喜。拉她坐下来问长问短的。听说韩定一回队伍了，就嘱咐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他”，语气和韩定一如出一辙。

　　至于李曼琳，她总是体现得很像慈母。

　　怙恃和三个孩子，在餐桌上团团而坐，本该是轻松惬意的。但白微一坐下，就敏锐感受到她似乎赴了个鸿门宴。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先为各人盛好汤，先端给白均儒，然后是李曼琳，白翎接了汤碗又朝她笑了笑。

　　白家用饭虽没有禁绝说话的规则，但各人也不会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偶尔交流几句。

　　白微正在和白均儒交流，李曼琳突然问了一句：“微微，你那新房一直没有人住吧。”

　　白微愣了下神，意会到李曼琳说的是她的那套“彩礼小三房”。

　　“我现在住韩定一的那套，我的那套暂时空着，等放暑假了我准备局部做点改装。”

　　“我看暂时不考虑改装了，先让翎翎住着吧。东旭要去德国分公司卖力，翎翎也准备去德国留学，报了德语班，就在你那套房四周，住那里能省不少路上折返时间。”李曼琳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说道。

　　“出国？我怎么不知道。”白均儒疑惑不解。

　　“昨天决定的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李曼琳答道。“微微，你看这周你有没有时间，带翎翎去买点家私放进去。”

　　白微放下碗筷，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白均儒。

　　白均儒脸色微豫，说道：“出国留学不是欠好，但要考虑周全，若确实是想好了，住处我来解决。”

　　“爸爸，我已经想好了。我和东旭应该在一起相互扶持，就像你和妈妈一样。”白翎说话总是中听。

　　她又逼视着白微说道：“东旭被派去德国，和姐姐也有关系。我想我不必再说一次吧？”

　　白微并不接她的话，她默默思考着该不应狠心一点。从小到多数是她不停在谦让，玩具、衣物、男人，现在还要她的屋子。

　　难道就凭她不是亲生的吗？既然如此，那就各过各的好了。至于养育之恩，那就以后需要侍老时再还。

　　白微发现她现在有底气了，这底气和韩定一有很大关系。

　　所以，当白翎把汤泼她身上，李曼琳把筷子摔了的时候，她也没有退让。

　　出门前，她向白均儒深深鞠了个躬，就坚决离开了。

　　白泽追到门口，她想拥抱一下这个总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弟弟，无奈衣服上满是汤汁。

　　她强忍住心里的不舍笑着对他说道：“你和白翎应该都知道，我并不是你们的亲姐姐吧。但我一直都当你是亲弟弟。”

　　白泽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了姐姐一个拥抱。“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你做得对。”

　　回家一路上，她并没有哭，反而感应一种丢偷换袱后的轻松。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扔了一个肩负，却收到了一个没有详细地址的邮政快递。

　　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木版镌刻，寄自她两个月无任何音讯的丈夫，另有几张他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光着上身的训练照，这个骚｜男。

　　她从婆婆那里，知道了身为为国家孝敬之人的妻子，要经常面对丈夫“音讯全无”和“随时征召”。

　　韩定一在信中写道：吾妻微微，特亲手刻制一个木雕，表达忖量之情。

　　白微笑着读完这封言辞老掉牙时信，又轻抚着颇有“明月松间照”韵味的木雕，陷入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会带来什么结果。如果韩家知道会怎样想她。

　　考虑良久，她提笔写下人生里第一封寄出去的信。

　　这封信，厥后成为韩定一时不时拿出来细看的珍品，就是后话了。

　　写写停停，修修改改。写完后已是深夜。

　　周一，白微如常上班。下午，她收到白均儒的信息，约她一起吃晚饭。她想，有些话，照旧要和他讲清楚的。

　　她到时，白均儒已经到了包厢，点好了她爱吃的小点心。看到她，赶忙起身牵她到桌上坐好，把小点心一个个夹在她面前的碗里，从小到大，只要是他两单独出去用饭时，都是如此。

　　白微缄默沉静无语地吃着点心，白均儒慈祥地看着她吃。

　　“爸爸……”

　　“先吃，爸爸很久没请你吃这些了。”

　　白微继续缄默沉静无语地吃了几个点心，就停住了。

　　“怎么不吃了，你一向爱吃的。”白均儒想要继续帮她夹，白微拦下他的行动，默默地看着他。

　　他看着亏欠多年的女儿，姣好的面容上那双酷似她亲生母亲的明亮眼睛，眼眶微湿。

　　他想，有些事情，他真不知道如果女儿知道真相，会不会原谅他，但他别无选择，女儿能在他身边长大，他也别无所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