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叔

　　飘渺宗建在山上，山下就是一个集市，专门为了修士之间的交易。

　　这集市大且富贵，许知一第一次来时就注意到了。

　　虽说临山，但这里也有村民居住，又有不少渴望拜入飘渺宗或者希望能遇到自己的机缘的散修来往，将在世人印象中本该飘然于世外的飘渺宗带入凡尘。

　　颇具烟火气。

　　程之言一看就没少下山，熟门熟路进了家店。

　　“李叔。”刚一迈进门，程之言亲切隧道。

　　店里并没回应。

　　许知一跟上，好奇地环视四周。

　　这似乎是家专卖武器的店，不大，另有些旧，四周墙壁上零零散散挂着些长剑笛子，看起来也并不珍贵。

　　就像是凡间任何一家武器铺子一样，这儿基础看不出来修仙界该有的样子。

　　“李叔——”程之言拉长声音喊，脚步不停，“该不会又喝醉了吧？”

　　说着他走到柜台后面，然后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无语。

　　“还真醉在这儿了。”

　　他看上去跟这个李叔真的很熟。

　　程之言叹口气，转头看向许知一：“李叔睡着了，咱们直接拿着工具走好了……”

　　语气无奈。

　　许知一眼睛睁大：“唉？可以嘛？”

　　“哪个臭小子要偷拿我工具？”

　　一个年迈的声音在程之言身旁响起，中气十足，一点听不出是醉后刚醒。

　　李叔坐了起来，脑袋露在柜台外面，许知一恰好能看到。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睛虚着，脸上通红。

　　还真是醉了。

　　程之言却一笑：“嘿李叔，我就知道只有这样才气叫醒您。”

　　李叔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一手扶着柜台站稳后，用另一只手随意揉了揉头发，眼睛凑上去，努力睁大。

　　他头发越揉越乱，意识可却清醒了不少：“是你小子啊。”

　　话一出口，酒气熏了程之言满面。

　　“不是李叔，您这是喝了几多啊。”

　　“关你小子什么事？”李叔不客气地回他，因为实在站不稳，索性直接又坐了回去：“你来我这儿干嘛？”

　　说完，余光瞥了眼许知一。

　　程之言朝他嘿嘿笑。

　　“李叔，我这不是来看望下您老嘛……顺便帮我师妹讨个厉害的武器……”

　　李叔吹胡子瞪眼：“讨什么讨，就墙上挂着的这些，看中哪个交了钱拿走，别跟我套近乎。”

　　“不是李叔，”程之言道：“您外面摆着的这些工具也就骗骗小孩儿，这种工具哪能送的脱手啊。”

　　“谁说要送你，拿钱来买听不懂？”

　　程之言比李叔还理直气壮：“我说的也不是您送我啊，是我送我师妹用。”

　　闻言，李叔又抬眼审察下许知一。

　　许知一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娉娉婷婷，看着身上没二两肉。

　　她在光下这么一笑，语气很好地对李叔道了个好。

　　李叔越发不屑：“就这么个小鸡崽子似的小丫头能拿什么武器？拿着这点骗小孩玩的剑啊鞭啊就差不多了。”

　　许知一站在原地还没说什么，程之言却先不满起来了。

　　“李叔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您还歧视女修啊？”程之言为小师妹撑腰：“这可是我师父亲自收的门生，这么多加入入宗测试的门生里我师父一眼就看上了她。您也知道我师父这人，这么多年了也就我这么一个徒弟……说实话，我这小师妹天赋卓绝，也就是年纪小修炼的日子少，否则哪里……”

　　“师兄。”

　　许知一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他怎么那么能吹。

　　李叔又看许知一一眼，依旧是带着满满的审视与不屑，嘴里嘟嘟囔囔：“女娃子搞什么修炼……”

　　却已经比适才缓和了不少。

　　他朝着许知一招招手：“过来。”

　　许知一上前。

　　一靠近李叔，他身上的酒气就变得十明白显。

　　“你修炼是想干嘛？”

　　他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甚至让许知一忽略了他身上难闻劣质的酒的味道。

　　许知一想了想，“除魔卫道？”

　　李叔皱着眉头，一张老脸上不满险些要溢出来：“你问谁呢丫头？”

　　他这句话语气太凶，凶的他以为劈面这看起来灵巧柔弱的天真女人会直接哭出来。

　　泪珠珠沾满整张脸，抽抽噎噎，看起来就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而是应该在闺阁中好好教养的小小姐。

　　但实际上并没有。

　　劈面这个，看起来满脸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人仍然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

　　“或许是想……”她顿路顿，说出的话如小孩子一般：“为了之后能过得好一点吧。”

　　坦白地讲，许知一猜不到李叔会是什么反映。

　　她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理想不大，到如今为止，做的种种，无论是挑衅照旧扮乖，为的只是自己。

　　她心中无天下，亦无苍生。

　　她或许只是想，挣脱系统，尔后平淡一生。

　　李叔听了许知一的答案，竟是直接张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知一都担忧他笑已往。

　　究竟李叔看着年纪这么大了。

　　李叔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连声道：“好好好。”

　　为了自己？

　　想来也是。

　　世上修士何其多，大多数口中满是仁义廉耻，天下苍生，却少有人说是为了自己。

　　真的有这么多人心怀大义吗？

　　真的拼死拼活却是为了苍生而不是自己吗？

　　至少岂论人们心中如何想，口中的答案必须大义凛然。

　　这小丫头简陋是年轻，看着就像个受尽痛爱的，程之言跟他相识良久也只带过她一人来。

　　青涩而被人痛爱。

　　也怪不得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修炼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更好。

　　想来也是为了那些世人艳羡与称颂。

　　李叔看着并没有很兴奋，却也不是不兴奋，他笑到眼泪都落下，“这武器倒是可以做……只是工具却不能全由我来出。”

　　程之言之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发一言，听到这话立马有了行动，献宝似的送上个储物袋。

　　“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他从师兄师弟们那里给小师妹搜刮的入宗礼物。

　　李叔这人其实有些奇怪。

　　就像刚刚的对话明明很普通，却不知道是哪里让李叔对小师妹有些改观，允许给她做武器。

　　他在下山前其实就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也是李叔会允许做这个武器，只是可能不会白做……究竟有他的面子在这儿，磨也能磨来。

　　好的话，如果小师妹合了李叔的眼缘，那李叔就有可能直接送给小师妹这份礼……想当年他也是这样的。

　　所以他提前就把工具都带在了身上。

　　横竖这些是给小师妹的礼物，换小师妹之后用的剑也算正正合适了。

　　程之言目的到达，心情愉快，对着李叔一致谢，绝不留情地转身就走：“那就谢谢李叔了，我先带着小师妹离开了。”

　　说完甚至没等对方回应，拉着许知一手腕出店左转。

　　李叔开始没反映过来。

　　厥后意识到程之言左转是去小酒馆的偏向，立即脸一黑，破口痛骂。

　　“好你个混小子，喝酒不带我是吧，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