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无人在意即是“搞事时”
年关前的这一场大雪，笼罩住了大齐京城以往的喧嚣，也连带着，寂静了后宫的悲鸣。
那些呜咽与哭泣，似乎都藏进了大雪细密的孔洞里。
京兆尹府这一条街巷，就特别平静，黎明的街巷，人们还在熟睡，只听得宋君君驾着马车急急地飞驰声。
风雪之中，马车声听得让人格外心惊，在驰过路边迎面走来的一前一后的二人时，前头那个披着陛下御赐斗篷的男子转头望着轮毂卷起来的污雪，皱了皱眉头。
“那是宋家小姐吗？”
“想必是的太师大人。”男子身后的仆从道，“那是宋家的马车。只是……这不是宋将军府的偏向啊……”
林太师垂眸，微微笑了笑：“她还能去哪儿？那是京兆尹府的偏向。她约莫是不愿待在宫里守灵，憋不住跑出来找立室的小姐打发时间吧。”
“可需要属下派人盯着？”那仆从又问。
“不必。”林太师摇摇头，“太子会护着她。说不定，此时哪一个暗卫正随着她呢。不外她如此驾车，我倒要找宋将军好好说说。太子妃行事，应当端庄持重，如何能如此狂奔呢。唉，而已而已……走吧，你我二人要再快些，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说完，林太师带着仆从继续低头赶路。时间都是他算好的。从得知太后的消息，到准备好进宫，这一切都是凭据着大齐的礼法章程来的。他是大齐的太师，这样的事，他绝对不能做错。
在望见京兆尹府门前挂着的灯笼时，宋君君勒紧缰绳，马儿嘶鸣声还未停下，她便已经冲到了府门口。
守门的仆人在一连串的拍门声中睁开了惺忪睡眼，胡乱裹了袄子，把门打开一边，随即便侧向另一边打着呵欠——他都不需要看来人是谁，在京城，能这么拍门的，除了宋家的那一个，还会有谁啊？
一阵狂风裹挟冷雪刮过守门人的小胖脸，他知道，这是宋家小姐身边那个小厮也风风火火地奔进去了，便又眯缝着眼，口中麻木道着“宋小姐里边请”，一边又重重地把门合上。
待他转头睁了眼睛看时，早看不到宋君君的人影了！
宋小姐跑得快，无妨，老爷在外院训话，届时会有人带她去内院的。即便没人带她去也无妨，宋小姐来成府，比去她自己家陌生不了几多！
想到这儿，守门小胖笑了笑，便又滚回到门房里，伴着炭火入眠了。
宋君君一进内院，听到成大人在给府中衙役们训话，便迅速放慢了脚步。
也不是什么秘密要事，不外是成大人考虑着太后薨逝，需要罢朝几天，太后仁德，葬礼想必不会大办，年节前就要入陵，那么京城的治安与防卫都要适时地作出些调整来。
宋君君立在廊下，看着风雪之中的成大人，远远地向他行礼。成大人也看见了她，也回了礼，便继续忙着京城的调治部署。
宋君君来能有什么事情？她还未进东宫，太后亡故她确实也不需要守一夜，想必此时她一定是来找成瑜玩儿的。
成大人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究竟宋君君又不是没有泰半夜的跑来找自己女儿的先例，她不外是玩心重了些。
刚准备进佛堂礼佛的成夫人在回廊拐角处也看见了行色急遽就往内院快步走去的宋君君。她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那是宋家的丫头吧？”成夫人拨着佛珠，看着宋君君的背影，低声道。
身边的侍女颔首应和：“定是来找我们小姐的。”
“嗯。”成夫人点颔首，不觉丝毫意外，只是本着守礼的原则，付托道：“昨夜太后薨逝，作为皇家的儿媳，今日午间的大礼，她是需要在的。你看着时辰，快到午时了，若她还在小姐那里，那你便去提醒她。”
整个成府都无人对宋君君的到来感应意外，也丝绝不觉她这一天有什么蹊跷——宋小姐嘛，她以往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时候还少吗？也就是在皇宫里头她能稍稍循分些。
整个京城，无人在意宋君君此时的行为，各人的焦点都在太后薨逝上了，唯独太子除外。
“她去了吗？”太子立在太后的书案边，点着桌上镶着翠玉的毛笔杆，问着进来复命的慎言。
“去了。宋小姐亲自驾的车。”慎言如实答道。
太子眼中闪烁着烛火的光线，又似乎是眼眸发亮，点颔首，松了一口气，道：“好。”
“你退下，去她身边吧。”太子又付托道。
慎言领命，从窗户翻身出去，踏雪而行，纷歧会儿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慎孤。”太子又唤了慎孤进殿，“准备几匹好马。”
慎孤略感意外，但太子的命令，总有他的原理，因此也未多问，便领命下去准备着了。
太子抬眼，看着太后生前常坐的坐榻，心绪万千。太后是为了他好、为了大齐好，自然也不会阻挡他的做法。
他愿意为宋君君部署好一切，但宋君君的行动一定要快。
因为，成瑜作为太后写入遗诏里的侧妃人选，她一定会在遗诏宣布前就知道消息的。
留给宋君君的时间不多了。
无人在意的时候，就是宋君君“搞事情”的时候。
她一路赶往成府，自认体现一切如常，就连一向熟悉她的成瑜都没有起疑。
“你的手好凉呀，是一路过来冻着了吧？可别着凉了，快到我床上来，暖一暖。”成瑜对宋君君的到来也丝绝不觉自得外，她甚至仅仅以为，宋君君是知道太后过世，见不得人离去，心里不舒服而已。
宋君君看着成瑜，越发心疼了。成瑜她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逼着嫁给心上人的兄弟了，竟另有功夫体贴宋君君的冷暖。
成瑜伸手去拉宋君君，却没拉动，宋君君拽着成瑜的手，满眼的心疼。
“今日这是怎么了？”成瑜打着呵欠，问道。
以前宋君君大冬天的过来，那一定是睡不着了，一到她的房间，就往床上蹿的。
“成瑜，我问你，你想与刘慕卿长相厮守吗？”
宋君君并未叫成瑜的小名，而是很认真地连名带姓地叫她，还问了这么一个让她稀里糊涂的问题。
成瑜怕羞所在颔首，又面带愁容，道：“我们只能等皇家赐婚。只是慕卿问过太子殿下许多次，太子殿下尽力为他争取过了，可却一直不能如愿……如今太后薨逝，怕是还要再等上一等了……”
“等不到了。”宋君君截断话头，告诉了成瑜太后遗诏的事情。
“怎么会……”成瑜又震惊又无助，怔怔地跌坐在榻上，喃喃道：“太后遗命，不行违抗的……”
宋君君蹲在成瑜身前，托起她的脸，问道：“小鱼别担忧，我只问你，刘翰林的令郎，认真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比之太子如何？”
太子该说不说，也算是个好人。宋君君可不想她资助成瑜私奔后，来日里发现她所托非人啊。
“君君，你也是识得慕卿的，何以这样问？莫非，你也想让我嫁入东宫吗？”
宋君君知道成瑜误会了，却也来不及多解释，又问道：
“现在有一个能与他长相厮守的时机，就是有些冒险，你可愿一试？”
成瑜擦了脸颊边的眼泪，低头望着宋君君。宋君君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比当日她决定做掩护为刘成二人通报情书时还要坚定。
“你是说，私奔？”成瑜极聪慧，略略一思索便知宋君君的想法了。
“嗯。可愿意？刘慕卿可愿意？”宋君君认为，这种事，照旧要看双方当事人的意愿，否则强赶鸭子上架，只会坏事。
成瑜止了眼泪，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