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黄二水

　　“嘶——说了这么多，王安华的母亲、太师您的姑母呢？她去哪儿了？”宋煦明发现了这一个细节。

　　宋煦明一直在思考王仁泽的孩子，却忽略了王仁泽的妻子林氏。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太师垂下眼，叹息道。

　　“如果母亲在，肯定会誓死护住自己的孩子。乾州方面买凶杀人，且指名要杀的是女儿王安华，那么王林氏，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太子浓眉紧锁，也作此料想。

　　“歉仄，太师。是我想得不周到，还请太师节哀。”宋煦明连忙致歉，又分析道：“卖官鬻爵是何等大事，光凭一个小小的乾州知州，一定办不成。”

　　“现在的假王仁泽，说不定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太子一边说，一边从书桌一个暗格中拿出来两个信封，“这里一封是前年王大人寄到东宫的信，一封是厥后的回信。你们看看字迹。”

　　宋煦明起身，走到太师身边，与他一同比对了字迹，却发现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我绝不相信为人谨慎守礼的王仁泽，会冒着僭越礼制的风险，把一个没有查实的消息千方百计送进东宫。”太子增补道。

　　“这字迹一模一样，几个特别撇捺，都没有差异。这一定是仿造的！”宋煦明道。

　　“正好，太师钻研书法多年，这两封信，太师可以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不是仿造的。”太子对林余说道。

　　这一边的东宫论及庞大纷繁的朝中局势，气氛紧张压抑，而这一头逛了整条花灯烛火街的宋君君，却是欢脱雀跃。

　　“小鱼小鱼，快过来，这个悦目！我们买几个吧！”宋君君捧着荷花形状的河灯，对走在后方的成瑜招手。

　　宋君君记得，立室的老夫人生前极爱荷花，墓碑上都镌刻着荷花。

　　成瑜的祖母过世六年了，伤心之情随着时过境迁，也冲淡了不少。尤其是每年的这些时候，宋君君都市陪在自己身边，说笑嬉闹，总是开心许多的。

　　“悦目！”成瑜快步上前，看着那荷花灯，道：“这样的荷花灯年年都有，今年这个花瓣的颜色上得好，看着更栩栩如生一些。店家大叔，这是新进的吗？怎么昨天我来时，没看到这个？”

　　成瑜身边的侍女秋雨，拎着几个锦鲤河灯，也凑了过来道：

　　“这河灯真漂亮。老夫人一定喜欢。”

　　“二位女令郎好眼力。”那摊贩大叔竖起大拇指，又拱手笑道：“这可是极稀少的，是一位女人放在我这儿卖的，一共拿了二十个来，这不到一刻钟啊，就剩下这里的四个了！这卖完啊，就没有了！”

　　“一位女人？是哪家的女人？”宋君君把玩着河灯，问那摊贩大叔。

　　“喏，就是那家客栈——”摊贩大叔指了指碧水河畔大榕树旁边的福满楼客栈，“是那客栈里一个小杂役放在这里卖的。”

　　“小杂役？”宋君君和成瑜面面相觑，一时都想不起来是福满楼的哪个杂役，竟有这样好的制灯手艺。

　　宋君君和成瑜也算是福满楼的常客了。

　　尤其是宋君君，爱极了福满楼客栈掌柜张福满炖猪蹄的手艺，一个月要去十来回，早就和张福满混得极熟。

　　甚至，熟到和掌柜的张福满成为了姐妹，都开始养猪供应福满楼了。现在宋君君养得那两头小猪，长大了就是送到福满楼的。

　　“福满楼的人我都认识！熟得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杂役另有这样的宝藏手艺！”宋君君花钱买下了摊子上所有的荷花灯，一把拎起这四个灯笼，便带着成瑜直奔福满楼。

　　福满楼来宾满座，宋君君正拉着成瑜仰头四处找空位呢，忽地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一个爽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还说今天太阳去得早，你再不来呀，给你留的炖猪蹄，冷得呀，都要结块了！”

　　来人正是福满楼的掌柜——张福满。

　　她是个隧道的蜀中女子，嫁到京城快十年了，她皮肤白皙，生得俏丽，不外却是个极豪爽的人。性格也和宋君君特别对味。

　　“不怕凉，福满姐姐炖的猪蹄，回锅了更香！”宋君君笑道。

　　“且随我来，这边，我可给你这老主顾留个座儿呢！”张福满笑着，拉过宋君君的手，看到她手里的河灯，倒笑得更欢了。

　　宋君君和成瑜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直到张福满拉来了在后厨洗碗的黄二水来，这才明白了——河灯，是黄二水做的。

　　“我说呢！你们店里其他杂役，可没这样好的水墨丹青的妙笔！”宋君君边说，还边不忘揶揄一把福满楼的其他员工。

　　其他员工也都是好人，就是插科讥笑惯了，不像是能静下心来细细描摹荷花瓣颜色的人。

　　而黄二水她就纷歧般了！

　　她性子平静，说话声音细细的，有时候干起活来，倒是像极了成瑜，只是个子瘦高许多。

　　黄二水才十六岁，是今年年初从外地逃难来的，半路饿晕在京城郊外，正巧碰上了去郊外祭祀公婆的张福满。

　　张掌柜心善，想着快饿死的人了，也不会嫌弃，便把上供的祭品匀了一些给她吃，这才救活了过来。

　　厥后，这个叫做黄二水的小女人就留在了福满楼，帮着打杂、洗碗。

　　掌柜的也按月给她算钱。

　　“我说吧，你这灯笼放在摊贩那儿，她们两个路过了那里，一眼定能看中，且还会掏钱买了剩下的！”张福满笑着对黄二水说道。

　　说完，她还转到柜台那儿，又取了四个一模一样的河灯来。

　　“你看！”张福满将手里的河灯放到宋君君面前，“她做河灯的时候，特意问了我你们放不放河灯。我可说了，京城里宋君君啊，可是年年都要给花灯烛火的摊贩店肆孝敬银子的！通常能放灯的日子，岂论是元宵照旧中元，碧水河畔，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张福满说，黄二水做河灯，照旧特意给宋君君、成瑜留了几盏，专等着宋君君她们来，便赠给她们呢。

　　“这河灯真漂亮，多谢二水。”成瑜把那河灯放在手中细细鉴赏，她也是个爱画的人，对这栩栩如生的荷花灯真是爱不释手。

　　“我和二水打了个赌，我赌你们一定会从摊贩那里花钱买下二水做的河灯，果不其然吧？”说着，张福满又笑着望向黄二水，伸脱手，“拿来吧！”

　　黄二水愿赌服输，微笑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来，放到掌柜的手心。

　　“这你可就不公正了！”宋君君拉了黄二水的胳膊，佯装生气道，“你与我相熟一些，加之二水手艺又好，这赌自然是你赢了！怎么赌钱，都是你赢的。”

　　“今日我赢了，便请你们二位用饭如何？”张福满被宋君君的话逗笑了，一手一挥，低声道：

　　“今日新到的梅子酒芬芳四溢，你们随意吃，这顿便免了饭钱和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