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马稷山死了?
“没了。”
赵无陵轻描淡写地回覆。
闻此言,她捏着袖子,垂眸长长地呼吸,胸口起伏不定,极为勉强地扯出一抹昏暗的笑容。
明知道是什么结果,可她照旧祈愿有奇迹发生,可赵无陵的回覆,彻底扑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咬牙低骂:“呵呵……鄙俚,无耻之徒!”
“怎么,照旧不死心?”
赵无陵冷冷地凝着她,语气再无温良和善。
“不死心?”
她嗤笑不已,两只眼睛猩红无比,恰似发怒前尽力克制的野兽:“三年前,董婉婉的人就已经死了,心还会在世吗?”
怒意如烈风,火舌疯也似地摇曳,映照二人的脸色阴暗不明。
现在的她犹如脱缰的野马,就在她即将失控时,师兄的模样突然突入脑海,她猛然清醒。
“歉仄。”
她跪在赵无陵面前,规行矩步再无半分造次,赵无陵则是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苟言笑的模样,骤然生出一股子疏离感来。
也可以说,他们从未亲近过。
伏跪地上,认错态度十分老实,至少看着是这样,她说:“是我刚刚脑子不清醒,说了些胡话,顶嘴了小侯爷,小侯爷若要责罚,我绝无怨言。”
此时现在,她终于明白姑姑所说的“不得已”是何深意。
父亲明知陛下对他起了杀心,他有千百种要领可以活下来,可他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将士,他的身上流的是汉云朝将门热血,这些即是他的“不得已”,他不行能舍弃这一切苟活。
如今,师兄就是她的不得已,她不能不考虑师兄的前途,在赵无陵面前肆无忌惮。
赵无陵见惯了她这副假惺惺的模样,眉宇深深拧着,不耐烦地轻嗤道:“你如果想跪死在这里,我没有意见。”
从以前到现在,赵无陵对她心软了不知几多次。
其实她早就有所察觉,却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想着想着她便觉得恐惧,他是李英玉的人,二人行事作风尤为相似。
当初,李英玉是位和善的俊朗令郎,实则却是生了一颗极其狠毒的心。
除了三年前在城郊急遽一面,给徐叔睿出馊主意之外,她不记得自己与赵无陵另有过什么外交,既然没有外交,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宽容?
她从不信天底下另有这样的好事,她从来不是幸运的那个,总是倒霉倒习惯了。
偶尔想到便觉得十分可笑,如今的她,究竟另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赵无陵这般?
时间长了,她便就不想去推测,不想再去理会。
“多谢小侯爷大人大量!”她站起身,整理衣冠后徐徐抬头,对赵无陵说:“明日我就离开弗城,继续南下与二叔会和。”
“好。”
赵无陵颔首,似是很满意她的计划。
“计划几时动身?”
“明日一早。”
“好,巳时,我亲自送你。”
她无言地在心里冷笑,倒真的是怕她做出什么倒霉于东宫的事来,她没了说话的念头,更不想再问他是如何视察的死卫,究竟那不外是他的一份托词而已。
背后的真凶,她想获得,赵无陵怎么会想不到呢。
他的所有说辞,都是为了保全东宫而已。
“那就劳烦小侯爷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告退了。”
她的脸上充斥着不达心底的笑容,直到她退出房门,转身面对寒风烈雪时,笑容骤然消失。
翌日,巳时。
萧玉牵着孤云出门,一片皑皑白雪中,赵无陵披着墨色大氅站在雪中,清贵俊雅,芝兰玉树,俊美得如恰似天外人。
陶唤在他身侧,二人说着话,见她走近,纷纷投目过来。
她上前行礼:“参见小侯爷,陶将军。”
陶唤见了她很是激动:“黄九好小子,我昨晚才听说你小子的事迹,果真是勇敢无畏啊........只可惜你要走了,否则到我军中来,定是一员猛将!”
“将军谬赞,只不外我这般不听话的士兵,到了您的军营里,恐怕也只会给您带去无数的麻烦,是以,多谢将军美意。”
陶唤瞧着是很惋惜:“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听小侯爷说,你计划南下?”
“是的,原本就与二叔约好了去南方游历,二叔先行出发已有好些时日,我也该走了。”
“那你.......”
陶唤话多,还想再问,被赵无陵打断:“这是些干粮,你带上,速速出发吧。”
士兵递了一个包裹,她接住抱在怀里,还能感受到里面食物散发的暖意,便颔首致谢,踩着马镫翻身上马,转头扫了一眼。
师兄不知道她要离开,也是件好事,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拖累了师兄。
希望她离开后,师兄越来越好。
她迅速收回视线,最后落在他二人身上,颔首道:“赵小侯爷,陶将军,多谢相送,天高海阔,若有缘,我们再会!”
然后,她拍了拍孤云,神情比飞雪还要潇洒不羁。
“孤云,我们走。”
孤云嘶鸣一声,踩着白雪飞驰离开,一人一马的身后,扬起漫天的白雪,徐徐模糊了远去的身影。
陶唤啧啧赞美:“这小子,来也急遽,去也急遽,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上能驱魔捉妖,下能无畏生死闯城门,要是留在军中,定有一番大作为。”
赵无陵凝着远去的背影,忍俊不禁道:“这种士兵若是在你麾下,那你就得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要是哪天她再闯一次城门,你这个将军,也得陪颗脑袋。”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陶唤不平地跟上去,与他理论:“士兵是可以调教的,天赋这工具却是可遇不行求,你嫌弃,我还巴不得多几个黄九这样的。”
“是,陶将军说得是。”
赵无陵低头浅笑:“你想留,可她要走,万事强求不得,陶将军,别忘了牢里的俘虏还等着你部署呢,刘永康随你处置,至于楼渊,寻个时机,送他回柔然。”
“殿下允许了?”
“嗯。”
陶唤搓了搓手:“铎多可汗本就有意与我朝和亲,就差临门一脚,要是楼渊真能助成此事,那是再好不外,只不外他如今无权无势,又在中原浪迹多年,柔然王庭本就纷争不停,他又如何能争得过他那两位王兄?”
赵无陵抬头看了看天,冷冷道:“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富贵险中求,一向如此。
二人同行一段,陶唤去处置惩罚俘虏事宜,赵无陵则回了府中,寄往京城的书信方写至泰半,韩亦便急急遽赶来通报。
“令郎,欠好了,马将军死了。”
啪嗒。
毫笔脱了手,墨汁晕染宣纸上的字迹,再也看不清。
马稷山死了?
倏然间,他突然想起什么,褐眸的冷冽浓郁得可怕,充满青筋的手猛地拍桌而起,起身快步往马稷山的住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