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刁难
朝鸳来请时，萧玉正用茶水在桌上写字，听见消息，便不作声地抹去字迹，起身应道：“有劳朝鸳姑姑，我们这就已往。”
黄天闰却是一哼，当众骂道：“走就是了，还跟这老婆娘废什么话啊。”
呃。
她是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三师伯和这位朝鸳姑姑，究竟有何旧怨？
那边朝鸳听见了，亦是没好气地扭头就走了。
“老废物，殿下怎么没砍死你！”
黄天闰马上火冒三丈：“你站住，骂谁老废物呢？”
“谁是废物谁心里最清楚，故弄玄虚并无真本事的假羽士，你还敢来第二回，好啊，等会儿有你悦目。”
朝鸳骂完便没了人影，黄天闰欲要去追，被拦了下来。
萧玉拉住他的袖子，硬是拽回来，小声提醒道：“诶诶诶，三师伯切莫激动，别忘了这里是东宫，低调行事，低调，啊。”
三师伯有时虽不着调，但在江湖混迹多年，明白做人做事的原理，能屈能伸从不轻易与他人结怨，今日是怎的了，突然变了性子似的，不管掉臂与朝鸳吵了起来。
这不像她所认识的三师伯，此事，怕是有缘由。
“不如您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的二人见了面，跟对头一样特别眼红，不由分说就开始吵起来了。
从她手里拉回自己的袖子，黄天闰怒而拂衣，说起二人是如何看差池眼的。
“那日吾正为太子妃做法，做法本就该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包罗太子殿下在内的其余人都安平静静地在一旁等着，岂料这老婆娘突然大叫大叫地冲了过来，害得吾失了手。”
若非赵无陵脱手相救，他便要因此失去一条胳膊，实难消心头气愤。
“这东宫，就没个正凡人，而已，今日，吾绝不给你添麻烦，你放心去做即是，倘若这老婆娘再敢跑出来捣乱，吾替你封了她的嘴。”
自从静姝姑姑去了以后，三师伯对她是愈发的上心了。
她是静姝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静姝最放心不下之人，三师伯是知晓的，所以便替静姝继续照顾自己。
不由得鼻子一酸，很是感动。
“谢谢三师伯。”
“先别急着谢吾，你可别忘了，你的本事如何，决定了吾的生死。”
因太子妃病情一事，被太子杀死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他二进宫，首次险受伤，这次作人质，绝不是个好兆头。
“昨日吾对你那番苦口婆心，语重心长，良苦用心，你可是记在心里了？”
萧玉想着，许是三师伯上了年纪，人老话多些，一件事要重复强调好几回，生怕她记不住似的。
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青龙山重逢时，带她连夜进京赶路时，三师伯都是缄默沉静寡言，与她讲话时言简意赅，是那般的严肃。
可如今，他变得聒噪极了，喜怒哀乐皆现，萧玉欣慰地笑了，总归，他正慢慢地走了出来。
“三师伯放心，门生牢记于心。”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副志在必得的自信神态。
不外……
朝鸳的背影就在前方，即便走得再快，终究是个不会武功的肉体凡胎，是比不得修行之人，不足为惧。
然，此人能在东宫来去自如，想必是陆静雅身边极其信任之人，一定不简朴，她不得不防。
踏入殿门。
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端坐屏风后，透过烛火的光，端庄的身形一览无遗，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正襟危坐，仪态大方，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朝鸳朝着屏风后去，弯腰通禀道：“娘娘，黄道长到了。”
“知道了。”
玉手微抬，示意朝鸳可以开始了，朝鸳应是，走出屏风来，用着付托的语气，对萧玉说道：“黄道长，娘娘已准允，你可以开始了。”
萧玉咬了咬下唇，不知怎的突然笑了，几年已往了，许多人她都快记不得了，可陆静雅的声音，她竟还记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锒铛入狱，陆静雅与她说了许多颠覆性的话语后，她们再没见过面，这三年里，她们的命运，有如云泥之别，她是低到灰尘的枯叶，而陆静雅，是汉云朝尊贵的太子妃。
她所奢望而得不到之人，所求皆不如愿之事，陆静雅都一一获得了。
她记得这个来自千年后的女人，是个差异寻常的女子。
与朝鸳点了头，对屏风后的人请道：“既然如此，还请太子妃娘娘出了这道屏风。”
“听闻黄道长能瞧见凡人不能见之物，是以，区区一道屏风而已，在道长眼里，岂非无形之物，所以……本宫不必走出这屏风吧。”
朝鸳紧接着说道：“道长，我家娘娘说的话，道长可是听清楚了？道长若没有听清，奴婢再说一……”
“太子妃娘娘！”
萧玉突然高高地唤了一声，直接打断朝鸳的空话。
朝鸳亦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再想着被下了面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萧玉视若无睹地从她身前越过，径直靠近屏风，笑着说道：“娘娘不出这屏风也无妨，不外……”
她故意停下不说，屏风后，端庄的身影微抬眸，不紧不慢地问道：“不外什么？”
“回太子妃娘娘，在下施法时，断不行有旁人在场，是以，还请避退无关紧要之人，以免被不洁净的工具缠上。”
朝鸳怎会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明摆着要将她赶出去。
“这是什么歪理？以前那些羽士也没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偏偏你特殊些，莫不是想支开我，企图对我家娘娘倒霉？”
“朝鸳，不行无礼。”
“来人，将她带出来！”
一内一外，异口同声，内是温柔的斥责，外是犷悍的命令。
闻声，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朝鸳如惊弓之鸟，不待她开口求饶，胳膊已被架起，毫无反抗之力。
李英玉不知何时泛起在殿外，幽邃的眸子冷冷一瞥，摄人心魄：“斗胆贱婢，大叫小叫，成何体统，惊扰了太子妃，本宫便杀了你。”
朝鸳面色苍白，骤升寒意软跪在地，求饶的话如鲠在喉。
此人的喜怒无常，萧玉早已见识过了，她脖子上的手指印，如今还肿着呢。
陆静雅走到屏风外，华美的长袍半褪在肩，眼含悲切：“殿下，还请殿下放了朝鸳，道长要如何……便就……如何。”
经过众人，李英玉停在陆静雅面前，掉臂外人在旁，抚摸着她的脸，温言细语地与她耳鬓厮磨。
说了些什么无人听得见，萧玉与他同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是将陆静雅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在笑，恰似，只要努力挤出笑容，便能维持太子妃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