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邀
“据说安乐侯一家都是旧太子党，偏偏你家令郎身为侯府中人，却另行其道选了新主侍奉，旧太子被废，安乐侯大令郎随即被降职，你家令郎被追杀，是否与旧太子有关？”
“这个，在下不敢贸然下定论。”
韩亦回忆起初进京时的情景：“不外，太子殿下回京不久，圣上便下了两道圣旨，旧太子直接被贬至烈城，永远不得回京。”
萧玉拧眉：“另有一道呢？”
“第二道圣旨有关安乐侯府，圣上怒斥侯爷教子无方，徐大令郎道貌岸然，侯爷被削减半年俸禄，徐大令郎则被免去翰林院侍诏之职，贬为庶民。”
原来，在她离京后，竟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在她的印象里，徐伯懿品德有加，连只蚂蚁都不舍得碾死，又怎会杀人？
难道是……
“韩侍卫，你可认得安乐侯府的小令郎？”
韩亦突然问道：“你认识？”
她耸了耸肩，摇头道：“不认识，只是听说那位小令郎十分纨绔，难以管制。”
见她一脸真诚，韩亦收起疑惑的目光。
“纨绔倒不见得。”
“嗯？”
萧玉明显怔住，不行置信道：“怎么说？”
“圣上下了第二道圣旨后，徐大令郎病情加重，徐小令郎便到令郎跟前跪了两天一夜，八成是想为徐大令郎求情罢。”
他虽只是一介武夫，不清楚朝堂纷争，却也明白英才落幕的悲痛，徐大令郎德才兼备，若无意外，他在那朝堂之上一定大有一番作为，他日留名史书，可称一代名臣。
真是可惜了！
“下跪求情？”
“嗯，圣令已下，岂有收回之理，他跪多久也无用。”
是啊，圣旨既下，徐叔睿跪多久都没用，所以，他一定不是因为徐伯懿向赵无陵下跪求情。
那是为了何事而跪？
赵无陵被追杀发生在东宫事变前后，那之前，徐叔睿曾经来找过她，控诉安乐侯在外有私生子一事。
而她。
她其时做了什么？
倏地。
夜风袭来，激得她脊背一阵严寒。
——那私生子叫什么？
——祖母唤他无陵，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当是姓赵，叫赵无陵。
——赵无陵是吧，叫几个泼皮赖子前去揍他一顿，威胁他离开京城今生不能再回来，若是不听，悄悄杀了埋掉，一劳永逸。
是她！
是她给徐叔睿出的主意，徐叔睿果真动了手。
安乐侯被责教子无方，并非是指徐伯懿，而是徐叔睿。
而赵无陵被追杀逃至良州的罪魁罪魁，其实是她！
难怪，难怪那时李英玉身边不见他踪影，原来他并不在京城，而是逃去了良州。
许久不闻声，韩亦望了过来，只见她面色越发苍白，难道是吹了冷风所致？
他面露担忧：“你怎么了？”
心口郁结，她抬手掩面，摇头道：“无碍，应当是站得久了，身子有些虚浮，头晕得紧。”
韩亦欲进门搀扶，抬脚便又放下。
“既不舒服，快些回去歇息吧。”
她颔首，抬手去扶窗，见他站在原地，便问道：“韩侍卫，那你呢？”
“在下回去复命。”
“哦。”
想到赵无陵，她的气色又差了几分。
“劳烦回去后给你家令郎带句话，明日夜里我还在此赏月，请他前来小院，一同鉴赏。”
“……”
韩亦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并不急着回应，又听她说道：“明日我这里不仅有月，另有酒，还望小侯爷赏光。”
“如此，在下明白了。”
“那就多谢了。”
翌日。
是一晴朗天气，萧玉坐在院中沐浴日光，柳儿不在，被她唤去后厨拿酒了。
因女人付托不许令郎知晓，柳儿行为鬼祟，好不容易拿得酒，又得心惊胆战地拿回小院。
所幸一路走来，没有碰见任何人。
“女人，吓死奴婢了，奴婢从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萧玉扬眉一笑：“以后就习惯了。”
柳儿将酒坛子放进房中去，又再度走了出来：“女人，龙医师嘱咐过，你身体恰好，不能饮酒。”
女人却道：“这是葡萄酒，养身的。”
“不管是葡萄，照旧苹果，照旧什么其他的，总归都是酒，只要是酒，就不应喝。”
“我知道。”
萧玉微合着眼，轻笑道：“你这般会管人，以后嫁了人家，掌管家里定是游刃有余。”
被女人调笑，柳儿又羞又恼。
“哼，奴婢以后再也不帮女人做这种事了！”
不等萧玉笑开，柳儿已然跑出小院，她睁眼望去，只见炽光之下，柳儿的背影徐徐模糊。
“哈哈哈……”
入夜后，萧玉换了身衣袍，于院中静坐。
院里除她，再无他人，是以，只得闻见风拂树叶的沙沙之声，以及脚边潺潺溪水之音。
明月高悬，尤为圆润明亮。
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遥不能及。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行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昔人。昔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昔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昔人……”
她撑着下巴望天，喃喃地吟了好几遍，丝绝不察石桌劈面已坐了一人。
赵无陵如约而至，入院却见她在此独自吟诗。
“萧令郎好雅致！”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玉猛地回神，他何时泛起的？她怎的又没察觉？
楚老头不会把她脑袋敲坏了吧？！
赵无陵着一身白袍，宛若月宫之上的谪仙，气质脱俗不行染，唯有一双褐眸深邃得很，似仙又似魔。
她起身欲行大礼，赵无陵抬手拦下：“不必多礼。”
“……是。”
她讪讪坐回凳上，极快地整理了思绪，诚然向他道了谢：“今晚，多谢小侯爷赏光前来。”
她正襟危坐，劈面则是噙着笑审察她。
面色虽显疲倦，气色却是恢复了许多，至少，比那日苍白如鬼的模样好上太多。
“这院中怎只有你一人，你的丫鬟呢？”
“避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