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朕也很有才气的

　　六人一组，齐齐跨过门槛，听一旁内监口令下跪行礼，然后一齐站起来，垂手站立一旁期待。

　　司礼内监唱名后，单个出列参见。

　　秀女们膜拜如仪，衣角裙边和满头珠翠摩擦，发出细细簌簌的一阵碎响。

　　纵然这些秀女们拼命压抑自己的紧张和畏惧，依然被气势磅礴的皇威所震慑。

　　有秀女不小心把头低得太低只看得见头顶，把声音也低了下去微弱蚊蝇。也有秀女因为怯场而满身哆嗦，才说两句竟然就泪流满面。

　　甚至另有个秀女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下趴在地上，头上的花钿掉了一地，自己都不敢去捡。

　　这样一下子刷去三个。

　　“山东布政司左参政沈伦之女沈石溪，年十四。”

　　“臣女沈石溪参见皇上、太后娘娘，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娘娘千岁祥瑞。”

　　原来之前跟她们一组的这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叫沈石溪。

　　美女官二代！

　　她爹山东布政司左参政，从三品官员，强力碾压她们这种商人家庭身世。

　　这就像是世界五百强面试里都有小组团面环节，里面如果有个王者级选手。

　　从家世、样貌、到结业学校，到海归留学经验，到外语水平，到实习经历等等样样吊打其他小组成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其他随着同组的人胜算就小了。

　　江月白感应了三面被刷掉的压力。作为资深HR，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全部录取的概率太小了。

　　她的手心有汗，略感焦虑，但依然选择目不斜视，身子稳住如山。

　　江锦绣吃不用了，在微微哆嗦。

　　天子审察着沈石溪。

　　只见女孩唇红齿白，一身鲜亮的蓝色系，竟都压不住她的艳色，这等容貌身姿的出众，只四个字可以描述：倾国倾城。

　　沈石溪感受到了这股审视的目光，有些激动。

　　李北辰突然来了诗兴，语调悠扬地吟诵着：“碧石成溪水自流，春日晴好景色幽。桃花杏花争艳丽，喜看新苗兆丰收。好名字！”

　　对自己写的这首诗略感自得。

　　沈石溪听了天子的诗，身形微颤，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急遽跪下谢恩，谢谢地说道：“皇上果真是天下最最好文采。谢皇上赐诗。”

　　彩虹屁吹上了天。

　　皇后不动声色地叹道，“这届秀女品质不俗，能入皇上眼。沈石溪，你可愿与皇上和诗一首？”

　　沈石溪闻言，脸上显露出忙乱：“回皇后娘娘，臣女愚钝，闺中只......只熟读过《女则》与《女训》，只......略......识几个字。臣女不......不会作诗。”

　　她不敢抬起头，越发心虚。

　　真恨自己平日里没有好好念书识字。可自古女子无才即是德。

　　李北辰看出了沈石溪的紧张，轻轻摆手：“读《女则》与《女训》挺好。”

　　只是好不容易写了首诗，自我感受良好，无人应和，有点乏味。

　　便又看向边上二人。

　　她们的气质跟她们衣着的颜色融为一体，江月白是清新的艾绿色，江锦绣是娇嫩的淡粉色。

　　秀女多穿的粉红、桃红、海棠红、粉紫一类娇艳的颜色，穿绿色系的很少，纵然有，也选择了更为稳重的墨绿色。

　　李北辰眼前一亮。

　　“两位一起走上前来，抬起头来。”

　　司礼内监便开始唱名：

　　“苏城商户江敬贤之长女，江月白，年十六。”

　　“苏城商户江敬贤之次女，江锦绣，年十四。”

　　行走间江月白百褶裙裙褶间的几只小蛐蛐若隐若现。远远看去就是点点绿色。可越是看不真切，越是令人感应好奇。

　　纵然皇上让抬头，也须低垂眼帘。

　　“哦？是两姐妹，怪不得长得相像。”天子坐直身子，凝视着二人，“你们可曾念过什么书？能否与朕相和？”

　　殿下三人皆低头缄默沉静不语。

　　圣意难测，竞争猛烈，稍有不慎，便止步于三面，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这就像现代社会，面试的时候给出了个异常难的题目，全小组都不会答。

　　干坐着冷场，把面试官晾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任前面体现何等优秀，也只能全组淘汰。此乃面试大忌。

　　这个时候，如果不知道答案，要做的就是缓和气氛，找点沾边的话题随便聊聊，实验着用已有的知识或者经验去分析分析。只要言之有理就行。

　　总之不要冷场。

　　要尽快对领导的指示做出回应。

　　江月白微笑着说道：“溪水潺潺桃花流水，自是春日最好光景。春华秋实，展望秋收粮丰。陛下不仅才情令人仰慕，还心系天下黎民。

　　诗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皇上诗艺如此之精，爱民如此之切，哪怕有心应和，恐怕难上加难。”

　　天子听着极为满意，这正是他心中想要抒发的。

　　便又接着说道：“不必如此羁绊，诗词本就是表达情志，随性发挥即可。”

　　江月白顾不上是否显露锋芒，有招摇惹目之嫌，灵光一闪，轻声吟道：

　　“水光浸石溪，片片落花飞。春来多随客，风帘卷幕翠。”

　　横竖不是主角，只是给领导捧个场。不能太烂也不能太好，千万不要赢了领导，把领导比下去。

　　天子果真眼中闪过惊喜与赞赏。懊匚啪道，这女子真是才貌双全，有胆识。

　　“好个春来多随客，风帘卷幕翠。朕甚是喜欢，妙！如此灵动的句子，深得春日之美。只是，往后留在宫中，这里即是你的家，可不是客啰。”

　　皇后心有不悦，扁了扁嘴角，想说点什么，最终选择缄默沉静。

　　江月白听完面试主考官皇上的评价，松了口气，看来过了。

　　至于其他考官有意见，那也没措施。

　　连忙跪下谢恩：“民女无才，献丑了。照旧因为沈女人名字好，有意境。”

　　李北辰这时才看清楚，原来那裙摆上绣着几只活龙活现的小蛐蛐，似乎随时蹦出来，十分童趣可爱。

　　江锦绣和沈石溪自感被比下去，唯恐对比之下，惹得皇上嫌弃，连忙低头看地，大气都不敢出。

　　江月白七步成诗和大方得体的态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完全跟其他参赛者不在一个级别。

　　“春来多随客，风帘卷幕翠。”

　　天子望着清心可人的江月白，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两句，感应了莫名的满足。

　　作为男人，总有种隐秘的征服心理。

　　这种征服不止来自于金钱和社会职位，还来自于智慧和人格魅力，让他人能心甘情愿地折服倾倒。

　　此时，江月白让他升起了想要征服和探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