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啊！中了中了！”周沉鱼兴奋地惊呼，那是她进山以来第一只射中的猎物，意义特殊。她冒着雨也要跑出去，捡回她狩猎路上的里程碑。
杨犀怔怔地追着雨中那抹俏丽身影，与印象中那个胡搅蛮缠和奸诈狡猾的样子格外的差异，他嘴角悄然扬起一抹弧度，而不自知。
周沉鱼拎着战利品回来，雨竟在此时也忽地停了，她浅笑，“今晚的饭菜有着落了，你身上有伤，正好给你补补。”
杨犀艰难站起，忍不住替她兴奋，道:“沉鱼，我竟不知你有如此好的身手，你这射箭的功夫快遇上我们府衙的捕快了。”
周沉鱼傲娇冷哼，“嗤，区区狩猎而已，你们男人能行，我们女人也一样可以啊！你可别小看人。”
“我绝无此意。”杨犀认真解释，“在这世上，强于男子的女子触目皆是。”
周沉鱼惊奇看向他，半晌，把鸡别到腰上，潇洒挽弓上肩，“不知不觉一下午已往了，天马上要黑，再不回去，就要在这里留宿了。”
她耍起嘴贫，“杨班头，如果你不嫌弃，不如先跟小女子回我那小破屋住上一晚？”
杨犀顿首，无甚谢谢，“有你收留我，我兴奋还来不及，岂会嫌弃？”
周沉鱼笑着走到他身旁，钻进他臂弯，牵住他的右手撑住他身体，仰起头挖苦他:
“我这不是担忧，你跟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嘛。虽然我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人。”
“我……”杨犀看着周沉鱼狡黠的眼眸，脸蓦地一红，抿唇浅笑，身子朝她倾去，“劳烦你多照应。”
“黄豆，我们回家。”周沉鱼冲黄豆喊了声，一手扶着杨犀的腰，一手抓住他环过的手臂，两人相互照应，一起回到了木屋。
周沉鱼只着外衫，内里照旧空的，被磨得不舒服，回到木屋，立刻去换了身衣服。等她换好走出屋外，铁架的火已经被杨犀点着了。
周沉鱼生怕他磕着碰着，又添新伤，她赶忙夺过他手里的火折子，将他按回到椅子上，“我不是让你别动吗？我来就好。”
杨犀看着周沉鱼在那儿忙活，而自己又是男儿身，却干坐着。
他无所适从，挑了几根柴火往铁架上添去，道:“衙门捕手常年在外捉拿监犯，少不得走山闯水，进到大山里没吃的，我们也像现在这般打几只野鸡野兔烤了吃。”
“你们男人粗拙，就喜欢烤着省事，我才不这样呢。”
周沉鱼等锅里的热水烧开，浇至山鸡毛发上，烫了一遍，几下除去了山鸡毛，再有就是去除内脏的事。
去除内脏屋檐大量冷水去血洗净，周沉鱼拎着工具出了门。
换做以前，她连菜市场活禽市场都市避而远之，更不用说干杀鸡杀鱼这种见血的事情。可到了这里，生存情况恶劣，想吃上一口好饭菜，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幸亏看李秀菊忙活多了，也就慢慢上手了。她迅速宰了鸡，拎着它回到木屋，远远地就看见杨犀在忙活。
他并未听从她话，放心坐着养伤，哪怕拄着木棍干活，也取消不了他的心思。
周沉鱼走近了一看，盘子上的野葱和姜都已洗洁净，省了她许多几何事情。
她站到他身后盯着他，受惊道:“呦，我看你这熟门熟路的行动，你是不是经常下厨啊？”
杨犀偏头望向她，“儿时我阿娘在厨房忙活，常叫我和我爹给她打下手。”
“在你们这儿，男人进厨房倒是少见。”周沉鱼笑了笑，往锅换上清水，放入一捆野葱和几片姜煮开，这次带上山的调料不多，想要依靠简朴食材做出一顿美味，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她拿手的白切鸡了。
这只山鸡的岁数比她预估地要长，肉质有些韧，所以下水烫煮的时间近半个时辰。
煮好饭菜，木屋周围的光线也悄然变暗，点燃的油灯在桌上亮起，周沉鱼把米饭羹汤端上桌，扶着杨犀坐到桌旁。
周沉鱼把筷子递给他，“我们家平日里都是老太太做饭，我很少下厨房的。你先尝尝味道，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杨犀扫一眼菜色，拿起筷子浅尝一口。
周沉鱼等着他的反映，“味道还行吗？”
杨犀睁眸看向她，无半点虚与委蛇，颔首肯定，“嗯，味道很不错。”
“是嘛？那你多吃点。”周沉鱼撑着下巴审察杨犀，他身着廉价布衣，脸色也苍白憔悴得可怜，可就算在这样的窘境里，杨犀用膳的行为举止仍能透出世家子弟的严苛教养，一点也不落俗。
她以前还说他是个莽夫？
简陋眼睛瞎了吧。
他们用完晚饭，屯了热水出来，各自洗了个澡。
杨犀肩伤的药草本该一天更换三次，中午延误了，周沉鱼重新捶了一轮药草，拿到杨犀跟前，“这里只能找到这些药草，你暂且用用吧。我帮你换药，照旧你自己来？”
杨犀侧眸望一眼伤势，虚弱地笑了，“多谢，让我自己来吧。”
周沉鱼看着他的伤，她又不是个细致的人，怕失手弄疼他。
“行。”她放下药草，把油灯往他跟前挪了挪，“那你上完药，我替你包扎。”
杨犀端坐在床，解开肩膀一侧衣物，露出那片伤口，淋了雨水的伤疤果真再次裂开，血与水遍布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上边还沾着些许掉痂泡软的死皮。
周沉鱼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待会儿药草敷上去，疼痛可想而知。
她拿了干帕进来，给他擦去血水，偏过头，不敢看上药那几秒。
杨犀右手捧着药草，缄默沉静了半晌，绷着脸色，眼睛眨也不眨往伤口处按去，药汁从伤口渗进四肢百骸，挫骨扒皮的痛处让他瞬间咬紧牙关，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
周沉鱼听见他痛苦克制的沉吟，余光忍不住看去。
杨犀紧闭着双眼，额角遍布细汗，已在尽力隐忍，终是抵不外刀伤撕裂的痛处，疼到频频咬牙松开，下一秒又用力绷紧，最后连脖颈的青筋都已暴起，险些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