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夏
老闺女怎么了？
又没吃你家大米！
嘴怎么这么欠啊？
周沉鱼小声嘀咕一句，今天是老祖宗饭局，她不想惹事，只是笑了笑，把陈翠萍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见她没有反驳，陈翠萍更得寸进尺了，狂言不惭讥笑道:“那也是，前些年我年老病成那样，哪个冤大头愿意娶她啊？娶了她，那不得把家底掏空去接济娘家？”
“如今我年老去了，简直是没了肩负，可谁又能想到她年纪大成这样，哪另有什么好男人挑吧？也就是那些死了婆娘的鳏夫敢要了。”
其他几个妇人连连颔首，觉得陈翠萍说得甚有原理。
老太太也看向周沉鱼，“沉鱼，你可要抓紧了。”
鳏夫敢……敢要？
周沉鱼翻个白眼，这女人是真敢建议啊。
李秀菊听见这边聊得热闹，洗洁净手，朝这边走来，“林大娘，你也来了啊？”
陈翠萍见她来了，假惺惺地笑着:“大嫂，我们正聊着你们家沉鱼，要给她物色小伙子呢。”
另外一名妇女顺着陈翠萍的话接下去，美意劝道:“秀菊，你这做娘的也真是的，孩子不懂，你也不懂啊？这沉鱼这么大岁数，再不找个男人嫁了，以后怕是连儿子也生不出来。”
“姐姐到底是过来人，明白女人的不易。”陈翠萍看着自己的宝物大孙子，阴阳怪气地补上一句，不停地拱火。
李秀菊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马上冷去，看着陈翠萍得逞的嘴脸，积压在心里几年的怨气就快要到发作的边缘。
李秀菊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可如今有老人家在场，今天又是清明，她把所有的怨气又吞回肚子，和和气气地笑了笑:
“我们家沉鱼的婚姻大事，自有我这个做娘的来费心，不劳你们费心了。”
“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陈翠萍挖苦，眼睛瞪得老大:“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陈翠萍擦掉宝物孙子脸上的油渍，不依不饶地说:“沉鱼究竟是我们周家的长女，总不能真的熬成老女人，一辈子留在家里跟你过吧？我们是一家人自然不在意，却难堵住别人的嘴巴啊。”
“我没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若有合适的人，我自然欢快奋兴送她出嫁。”李秀菊望向周沉鱼，一口谢绝陈翠萍。
陈翠萍浅浅叹息，“大嫂，她这个岁数，你还上哪儿选合适的人啊？依我看，照旧赶忙找一门嫁了吧？”
陈翠萍身边的欧巴桑又煽风焚烧一句，“可不是嘛。要不这丫头再年长几岁，以后儿子都生不出来了。”
“够了！”李秀菊听见这里彻底发怒，狠狠一掌拍向桌子，引来村民的围观。
周沉鱼看见陈翠萍和那个女人偷偷交了个自得眼色，以为无人察觉，殊不知被她全看在眼里。
原来这两人是一伙，专门找茬来的。
陈翠萍看见李秀菊终于生机，立即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势，装出一副可怜样，“大嫂，我们也是见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得紧，所以才费心艰辛替你想法子，给我们沉鱼找夫婿。你怎么非但不领情，还冲我们生机啊？”
未知全貌的众人听见陈翠萍的话，以为真相真的如此，合起来开始议论李秀菊的不是。
李秀菊早已料想过这是陈翠萍给她设的圈套，却照旧忍不住发脾气，如今已是百口莫辩，身体都在剧烈发抖。
“老太太，别担忧，有我呢。”周沉鱼冲李秀菊露了个放心的笑，徐徐站起来，面向陈翠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惨道:“婶子，我知道你是在担忧我，可我怎么受得起啊？”
受不起？
陈翠萍擦干眼泪，自打上次被捉弄一番后，看见这个臭丫头的笑，她便觉得欠好搪塞。
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陈翠萍避开周沉鱼精明的视线，“你年纪小不懂，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你自己都过得欠好，怎么还担忧我们呢？”
周沉鱼走到她和那个欧巴桑中间，无辜地眨眨眼:“上回你到我们家里诉说你这些年的不易，你都忘啦？”
陈翠萍别过脸，支支吾吾道:“我没忘！”
“没忘就好。”周沉鱼浅笑，“还记得你跟我娘说，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偏听儿媳妇教唆，不仅不给你们吃喝，还每日给你们两老脸色看。害得你一大把年纪，还要豁出去老脸跟我娘借块菜地种。”
“有这回事吧？”
众人看着周沉鱼和陈翠萍的黑暗较劲。
陈翠萍虽然对两个儿媳妇颇有怨言，但是究竟痛爱小儿子，又要大儿子养老，所以和儿媳妇的关系外貌上照旧客客气气的，日子也能勉强拼集下去。
如今被周沉鱼乱说八道，当众挑破这窗纸，这话再传到两个儿媳妇耳中，以后家里怕是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陈翠萍再也坐不住了，蹦跶起来怒斥:“周沉鱼，你乱说，我只是说了家里人多嘴多，想借块地种菜，多点收成而已。我可没有说我儿媳妇的不是！”
她急了。
周沉鱼藏起眼里的笑意，看着小孩粉嘟嘟的脸颊，又一脸心疼地看着陈翠萍瘦的凹进去的脸:
“婶子，你莫要畏惧，我周沉鱼虽然年纪小，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你讨回公正。你一把屎一把尿将我两个哥哥养大，还把他们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可这两个不孝子有了媳妇娘都不要了。要我说，儿子娶这样的媳妇，还不如像我这样熬成老女人呢。”
周沉鱼不疾不徐地说完，人群中走来一个少妇，她拨开凑热闹的人来到陈翠萍跟前，一把抢过陈翠萍怀里的孩子。
孩子被弄疼了，嗷嗷大哭。
陈翠萍心疼自己的孙子，咒骂:“我抱的好好地，你带走他作甚？”
少妇扭过头冷笑，“您没听见吗？都说您是历尽艰辛带大儿子的老娘，我是挑拨离间的恶儿媳妇。好名声都给你，骂名我担了去，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你这么不喜欢我，让你儿子休了我啊！哭什么哭，回家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