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密查
海枫身边的侍女舒泰接受完富察嬷嬷整整两天的突击指教，收拾好自己的小肩负，准备今晚就在阿哥所的下房留宿。
虽然进宫时间短，但她人机敏，嘴又甜，手里多得是好工具结交姐妹，对探听消息这差事，并不打怵。
原来列位公主、格格的侍女们并不混在一处吃住，不外明天早上就是满宫朱紫出发前往木兰的日子，不贴身服侍的宫女们都挤在一起坐大鞍车，而且早早就得准备停当，今晚压根也睡不得几个时辰。内务府的卖力调治的人索性专门辟出来几间房，给这二三十个女人住，图第二天召集起来方便。
舒泰故意去得很晚，果真这屋里头的妥当地方都叫早来的侍女们占住了，没她的床位。
而二公主的宫女们，铺盖都放在起夜时最方便的位置。
凭据付托，舒泰瞄住其中年纪最大、寝衣最出挑花哨的一个宫女，手中捏着个织锦荷包，堆起满脸的笑，大大方方地给那个姐姐请个双腿跪安。
“姑姑好，我是四格格房里刚来的，叫舒泰。因为贪吃点心来得迟，没处睡，斗胆想跟姑姑挤一挤。”
说毕赶忙把行贿递已往。
二公主的宫女也正得了嬷嬷的命令要探听四格格屋里的事情，心中窃喜，这么小个女孩子，正是容易利用的年纪，可算省掉几多麻烦。另看那个荷包绣得十分精巧，上头金线闪闪发光，拿出去也换得出几钱银子，便接在手里。指头一捏，觉得里头至少有个三两锭子，脸上也就多些笑意。
“姑姑什么的，可当不起，都是一样当差的，叫我水仙就行。看你身量不高，就同我迁就着吧。”
“多谢水仙姐姐。”
麻利地放好自己的工具，舒泰凭据伺候掌事姑姑的规则，给水仙铺床叠被，端水敬茶。
“你规则倒好，四格格屋里，调教得不错。”
舒泰赶忙做出一副苦相，把准备好的说辞带着点哭腔低声说了一遍。
“姐姐快别说这话了。原来，我离宫女选秀年纪还差一大截，旗份儿又好，家里早就疏通好内务府的头儿，说抬举抬举，未来进来就伺候太皇太后，放出去，也算个金字招牌，家里再给找个几等侍卫婚配，熬上几年，说不定就发达了呢？谁知道又突然把我们一些小女人选进来伺候四格格。姐姐，您说，这到底什么缘故？”
“哟，你不知道？”
水仙连忙卖弄着，把闹鬼一事，添油加醋说一遍。
舒泰瞪大眼睛，满身发抖。
“哎呀，有鬼？我可不待了！太皇太后最近也不大爱见四格格呢，我还以为是嫌弃郭朱紫媚惑。”
水仙觉得这和宫里听说对不上，不外她自己也有些攀龙附凤的念头，既说起郭朱紫，难免有些意动，嘴上不自觉地就偏了重点。
“郭朱紫，是个怎么样的主儿啊？”
舒泰赶忙眉头紧皱，轻啐一声。
“嬷嬷们禁绝说起她。我年纪太小，许多几何话不懂也不敢说。只听慈宁宫里头都传，太皇太后嫌宫里头没有能笼络住皇上的贤惠妃嫔，正要在宫女里头好好挑上一挑，模样年纪倒是其次，重要是懂规则知进退。若有好的，身份低些也没什么。”
舒泰这一番话正中了水仙心事。
她都二十一二岁，渐次也知道些春情人事，既见了紫禁城中的荣华，康熙年轻潇洒，就更不愿意回家随便配人过苦日子。每每妆成自顾，觉得自己年轻貌美，并不比郭朱紫这么个再嫁未亡人差到哪里去，她都行，自己怎么不行？
水仙越发好奇慈宁宫中事，便使个眼色给舒泰，装作解手的样子，出了房门。
舒泰会意，估摸着过了半盏茶功夫，也借着寻工具的由头出来，和水仙汇合。
“姐姐要问什么话？”
水仙心一横，把耳朵上两个金坠子拽下来，胡乱塞在舒泰手里。
“好妹妹，你把太皇太后那话，再详细说说？”
“哎哟，姐姐，我才多大，也就是值夜的时候，听妈妈们随口提过。姐姐现在二公主屋里当着上差，怎么倒舍近求远？荣妃娘娘那里难道就没门路么？我听说，主位娘娘们时常抬举身边自得又信得过的宫女侍寝，由官女子一步步往上升。”
“妹妹你不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姐姐这辈子可就在你身上了。”
水仙再三看了四下无人，才敢和舒泰耳语。
“二公主心气极高，决意要在亲事上把所有皇女都压倒，尤其是四格格。荣妃娘娘早已派人去巴林部和喀喇沁部结构，今年木兰，就想把二公主，甚至三公主的亲事都定下来。”
“三公主？”
“是啊，你想，二公主哪里都比四格格强一大截，巴林和喀喇沁职位上却并不差几多。四格格嫁的太好，那算来算去，二公主不照旧输了吗？所以荣妃娘娘的主意是，三公主一定得嫁到喀喇沁去，不能抬举四格格到郡王妃的田地。”
“可，这和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水仙臊得满脸通红，小声跟舒泰求告道。
“我们随着二公主的人，都怕被算成陪嫁，日后一齐送到蒙古去，那另有什么出头之日。若是妹妹能把我举荐给太皇太后……”
舒泰知道口子已经撕开，今晚若说得太深反而显得刻意，嘴上也就搪塞起来。
“姐姐，这事可急不来。妹妹人微言轻。要不这样，我家有个亲戚在太后娘娘跟前还算体面，等咱们从木兰回来，少不得姐姐破费些，备上体面礼品，我再帮着说点好话，让她出头把你要到寿康宫里当差。皇上孝顺，给太后请安是风雨不动的，姐姐这样的好人品，还怕没有出头的日子吗？”
水仙喜得无可不行，就差落泪。
“舒泰妹妹，你真是我命中的朱紫。”
“姐姐说什么呢？我也算为自己考虑啊！若姐姐发达了，抬举我当了身边人，妹妹知道自己才貌平平比不上姐姐，只求能早点出宫，不延长婚配就行。”
“这还用妹妹说吗，一定的！”
俩人随即说说笑笑，装作没事儿人一般，相随着回去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