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嘴硬的鸭子
言听禾趁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爬上冷宫冷宫屋顶喝闷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她可算明白昔人不开心为什么要喝酒了。酒是个好工具，它可以麻痹大脑，这样心就不会痛苦。
站得高忘得远，言听禾再一次看见太液池那个男子。
这次反倒是男子生气离开，秦以沐呆滞，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言听禾招手：“上来一起赏月？”
秦以沐翻身利索爬上，她抬头看见乌漆嘛黑的天空：“你赏天子的新月？”
言听禾“啧”一声：“赏月在于意境，你不懂，发生什么了？说说看。”
秦以沐装傻：“什么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还什么都没说？”小样，出来混也不探询探询你言姐是谁，没有她撬不开的嘴，除了哑巴。
秦以沐扯动嘴角，不说话，仰头喝闷酒。久到言听禾以为她不会说，酒意上头忍不住犯困，快要睡着却惊醒。
“这些是我进宫之前的旧事，说出来也好。”
言听禾打了个哈欠，听秦以沐用沙哑的声音叙说。
“他叫沈清祀，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可惜啊，造化弄人。一个征战沙场，一个入宫享受荣华富贵。”
言听禾一巴掌拍脸上，拍死无数带血的蚊子，她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半天蹦出两句话？言听禾投诉秦以沐诈骗。
“你喜欢他。”言听禾很肯定，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秦以沐缄默沉静半响，抬头看天，四十五角逼回眼泪：“曾经。”
意思就是现在不喜欢了呗？言听禾看秦以沐一脸如丧考妣，心下七八分推测秦以沐说谎。及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明显秦以沐心存余念。
“前几天有只鸭子闯到我的菜地，我一看送上门的美味可不能飞了。于是我把它吃了，鸭子肉质鲜美，只是那嘴到死都是硬的。认可吧，老秦，你忘不掉他，你心里另有他。”
“那又如何？我和他今生再无可能，相互不如早点斩断情思。”
秦以沐又想起那个早上，那天她从下人嘴里听说父亲给她许了一门亲事，她慌忙找父亲要求退掉亲事，沈清祀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大早上翻墙堵住她质问。
“我听说你要嫁人了，你另有未婚夫。”沈清祀紧紧盯住秦以沐的眼睛，她如果颔首回覆“是”，他就掐住她命运的后颈脖，跪下来求她不要走。
“我爹给我定的亲事，我不喜欢，准备退掉。”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沈清祀偷偷松口气，幸亏是假的，他回去后要撕烂乱传假消息的小厮的嘴。
“你很在意吗？”秦以沐起了心思逗他，沈清祀从小欺负她，偏偏她还没有还手能力。
“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忧你受骗了，体贴一下。”沈清祀耳尖红透，不敢直视秦以沐。
“你不是最看不惯我吗？你还讥笑我以后谁敢娶我。”
“童言无忌，小时候的话当不得真，我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沈清祀懊恼不已。
她轻笑，发出杠铃般的笑声：“我逗你的。”
“我后天要去东临带兵，你来送我吗？”沈清祀偷偷瞄秦以沐，怕她生气不等他。
东临屡犯领土，骚扰黎民，烧杀抢掠，黎民苦不堪言。朝廷震怒，派人镇守，沈清祀自告奋勇前往。沈清祀从小有一个将军梦，这次他要去追逐他的梦。
“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等我……”
“我还没允许呢？你这是强卖强卖、霸王硬上弓。”
沈清祀伸手蹂躏小女人的脸，小女人脸上未褪去婴儿肥，捏起来很是柔软。
“小女人家家的，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多念书，希望我回来你可以把词语用对。”
沈清祀见好就收，拔腿就跑。别看秦以沐现在没有反抗，她在积攒“蹭蹭蹭”往上涨的怒气值，下一秒秦以沐边追边骂“流氓”。
第三天，沈清祀出征时秦以沐如约而至，还给了一把他护身符。秦以沐从不信鬼神，人定胜天，她只信自己。可是为了沈清祀平安，她特意跑了好几个寺庙为他求平安符。
沈清祀笑话她急病乱投医，秦以沐恼羞成怒：“不要还给我！”
沈清祀珍重把护身符放在心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秦以沐避开这句话，道：“保重，一路顺风，一定要回来。”
秦以沐目送沈清祀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回家。
半年后，皇宫大选秀女，通常十八至二十六岁适龄未婚女子均可参选。
秦以沐出门开开心心逛街，回家看见父亲坐在大厅，十分殷勤。她有些恶心，又不得不与之周旋。
“皇宫在选秀，我已经把你名字报上去了，海选就免了，好好准备三天后的复试，争取一把拿下进宫。”
秦以沐无语：“不去，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宫里荣华富贵有什么欠好的？”
“你说得这么好怎么不叫秦安去？怕是舍不得宝物女儿入龙潭虎穴吧。”
秦父被戳中盘算，勃然震怒，掀翻瓷器：“孽障！你克死了你娘，如今又要来克我们吗？！这个宫，你不进也得进！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宠物！”
秦以沐懒得扯皮，直接翻白眼跑了：“我不去！你想要荣华富贵你自己去！”
当天晚上沈清祀的军队遭到埋伏，沈清祀奋起反抗，半数战士以自身为诱饵，誓死不退半步。
天光散尽，无人呈祥。那些战士永远停留在东临，沈清祀生死不明。
秦以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三天，她不愿相信前几日还互通书信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秦以沐翻出所有信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滴在信件上，她忙乱用手去擦，却越擦越黑，纸不堪重负破了大洞。
秦以沐瘫在地上，无声痛苦。
复试那是，她烧掉了所有的信件，她看着盆中灰烬，打开门，只说了一句话：“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