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怕了?”
白祁后仰,正要脱手还击,就见那抹森寒赫然停在他面前。
少女似是实时收住了力道。
夕颜拉开嘴角。
清脆的笑,伴着呵出的馨香,将男人刚刚的预防萦绕、裹挟、随即吞没。
“夕颜,你找死!”白祁眉宇间有阴霾汇聚。
夕颜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笑弯了腰,任凭白祁怎么去捞,都能被她巧妙躲过。
最后,她笑累了,这才伏在石凳边,如狸奴一般歪着脑袋,声音如云似雾,“阿祁,你怕了?”
“不怕。”白祁冷哼一声。
“你怕了,”小女娘颦眉,笃定颔首,“你脸色都变了……”
“我怕自己错杀了你,”白祁的眸,带着杀戮,“你的出击,胜就胜在出其不意,我已经有预料,谈何惧怕?”
见眼前人不甚在意的颔首,把玩着手中的武器,他淡淡一拂衣,“这一月我事务繁忙,可能会离开邺城,学智慧点,我已下令,不许旁人靠近夕颜阁。”
夕颜猛然抬起眼帘,鸦睫翦翦,瞬间便软了男人一身的铁血筋骨。
“一月吗?这么久……”
白祁转过头,刻意移开目光,淡淡慰藉一句,“回来给你带礼物。”
“嗯,”夕颜颔首,从鼻息处哼了一个绵软的单音后,继续道,“那我在家里练字,等你。”
家里……
无意的撩拨,让白祁不自觉的抿了抿唇,眼里的清冷慢慢融化在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中。
玄色衣袍自院门处消失,夕颜徐徐起身。
她抬手,盯着腕处的镯子,慢慢勾起唇角。
一月,时间甚是丰裕。
过了几日,确保白祁真的离去后,夕颜才在入夜后,换上婢仆衣物,悄然出了夕颜阁。
凭借着前世的影象,她轻车熟路的躲过巡视,往白祁的书房走去。
书房在皎月的笼罩下半明半暗,静谧无声。
夕颜身着婢女的衣饰,低眉敛目道,“夕颜女人命我来取砚台。”
守卫眉心一拧,“夕颜女人?世子并无交接……”
“女人识字,是世子亲口允下的,端砚刚刚碎了,女人急需。”
白祁只用端砚,书房内收藏的端砚不行胜数,世子府中的女人不知,男人们却心照不宣。
连端砚都知晓,看来应该并无不妥……
守卫见婢女态度敬重,声音冷静冷静,对视一眼,这才颔首。
夕颜乐成进了书房。
桌角的端砚十分显眼,如上次一般,她端起砚台,探出掌心。
砚下平滑无比。
她心中兀的一沉!
白祁换了暗格的机关?
难怪守卫这般轻易便放她进来!
她四下走了一圈,额间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部署极简,一览无遗,暗道图,难道不在书房?不在书房,会在哪里呢?
她正思忖着,就听房外一声冷喝,“好了没?”
“嗯,好了。”夕颜应着,端着砚台,迅速走出书房。
守卫也没在意,只是低低议论着,“这两日要打起精神,听闻白彧发了疯,这世子府明偷暗抢一茬接一茬……”
夕颜脚步未曾停留,只是行得慢,直到将二人的谈话尽收耳中,这才离去。
看来朱瑾得手了。
白彧是白祁的王叔,然,争权夺位在门阀王族中屡见不鲜。
可白祁自少年时,便战功显赫,白彧无能,便将主意打在了谋害上。
自她来到世子府,白彧对白祁的谋害就已经开始了,如今更是勾通南梁,白祁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根除他的爪牙。
只有朱瑾得手,白彧才会狗急跳墙。
想到这里,夕颜眉心一蹙,差池,既然朱瑾已经得手,那白彧来世子府,是在明偷暗抢什么呢?
他与南梁勾通,若是倒台,势须要去南梁逃难,而想让南梁护他,他手上必须要有可以交流的工具,这工具……
莫非就是暗道图?
夕颜心中一惊,只听水榭四周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望了望已经结冰的湖面,心下一横,立即便踩着冰面闪身躲到了回廊下。
刚及笄的少女,身姿本就纤弱,偌大的冰面,恰好能托起她娇小的身躯。
头顶有细碎的灰尘飘进鼻息,夕颜抬手捂住口鼻,屏息凝神。
“如何?”
“已经是第三波了,没得手,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假山,便已被擒住!”
“押入审刑地牢。”
“不必,已经仰药自尽了。”
声音伴着脚步声徐徐远去,夕颜眉梢一扬,假山?
世子府的假山,坐落在蝶园,那里一年四季繁花似锦,如今正是腊梅盛开的季节。
夕颜见四下已无人,猫着身子爬上走廊,她搓了搓冻僵的五指,回房换了衣服,朝朱瑾阁款步而去。
房内燃着烛光,夕颜挺了挺背脊,悄然叩响院门。
“瑾姐姐,睡了没?我是夕颜。”
门那头,似有小跑的声响由远及近,房门忽的被拉开,朱瑾脖颈处的淤青,在盈盈月光下,格外耀眼。
“阿颜,你来了……”
朱瑾刚沐浴完,发尾垂落在衣衫处,晕开一片水渍,她伸脱手臂,又兀自垂下。
夕颜鼻尖一酸,急急伸手拥住她的肩膀。
朱瑾想要挣扎,嘴里喃喃道,“别……我不洁净……”
“瑾姐姐,你好香啊,阿颜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她说着便如狸奴一般在朱瑾的额前蹭了蹭,鸦发扫在女子面颊,带着痒痒的触感。
朱瑾终于放松了些许,她牵住少女酷寒的指尖,置于唇边呵着气,“怎么冻成这样?快跟我进屋,暖和一下。”
夕颜跟在朱瑾身后,四处审察了一眼,空无一人。
“婢女都睡下了吗?怎的一个守夜的也没有?”
朱瑾扯了扯唇角,“没让她们守夜,更深露重的,来了刺客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她不解蹙眉道,“阿颜,这么晚了,来找我有急事?”
“我怕冷,想和你一起睡,横竖阿祁不在贵寓,”夕颜伸脱手臂抱了抱眼前人,又抬了声调,“不若,我们明日去蝶园采些腊梅,部署一下房间,如何?”
“好啊!”朱瑾终于展颜,“很久未曾与阿颜这般了……”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怀中人早已不是昔日的挚友。
慢慢地,朱瑾眼圈一红,一滴清泪落入怀中人的发髻。
“阿颜,你冒犯了芙蕖,以后怕是再无安宁了,那女人,睚眦必报,你如今正得宠,她下不了手,若日后被世子厌弃……”
说到这里,朱瑾叹息一声,“你还小,有些事,并非你看到的那般,世子生性凉薄,他心中,是断不会有情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