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里我很不喜欢。”

　　曦月看着镜子，里面反照出她依旧红肿的，依旧有几颗泪的眼睛。那行字逐渐消失掉，像是在地面上的沙子被风卷走一样，越来越淡。

　　它乘着风，乘着那无拘无束的，肆意妄为的风突入曦月的心，汇聚成颗石头，砸在心灵的一片平静的水面，荡起了圈圈涟漪。

　　“我原以为我可以视若无睹，就像之前那样。我知道我自己并非冷血之人，为了不因别人的悲剧而伤心，而使我的挥剑的行动变得犹豫，我会将他们彻底无视掉。”

　　曦月咬了下自己的唇，摇摇头，站在镜子所打造的衡宇中的少女握紧了拳。

　　抑制在心中的情感因为上面一句话从罐子里溢了出来。

　　她想现在的自己应该保持冷静。她明明在书上看到过的，惆怅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她知道的大原理多到像是座山，那一座山高耸入云，似乎是要与挂在天上的太阳比肩。

　　但是那一座山却毫无生机。它的上面是皑皑白雪，永不融化，如同块凝固了的胶水牢牢粘在了山巅；它的下面是荒原，在死寂的大地上，所有风都避开了它，立于干枯大地的它没有雨落下，是本该有着森林，草地的地方全都成了荒原。

　　这是座由空虚的原理堆砌的山，脆弱得像是层纸，当风吹来时，轻而易举就坍塌。

　　她不想要看镜中狼狈的自己，但是这里满是镜子，无论她往那里看都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闭上眼睛回忆到的是艾莎的样子，她记得艾莎的每一处，特别是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纵然在弥留之际，在她说不出任何话语之时，那双如同宝石般的明亮的眼睛也一直看着曦月，似乎在说着：

　　“不要哭了，曦月。”

　　曦月垂下头，镜中的人与自己对视，她擦干了眼泪。

　　这一次，她彻底擦洁净了泪。

　　“藏住情感没有用，不如直面它。”曦月挤出个无奈的笑，她用手接触自己面对着的最大的那块镜子，摸上那抹笑容，痴痴看了一会儿后，闭上眼眸，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单纯闭上眼睛让疲惫的眼稍作休息会儿，又或是在回忆着在这里的每分每秒。

　　片刻，她徐徐睁开眼眸，湛蓝的眼睛是天空的颜色，也像是片海不扬波的大海。

　　“对于这里我的感想吗？我讨厌这里被钉在了人们脑中那根深蒂固的品级，我讨厌这里的人被迫着的低头求生，我讨厌人们的内心变得麻木，我讨厌血族将人类当做商品摆在了货架。”

　　“我很忏悔……”

　　曦月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镜子浮现大大的字，红色的巨大的字像是警报一般，闪烁着，强大的压迫感充斥小房间。

　　此时的这里就像是间牢房，而曦月就是期待着审判的罪人。

　　“忏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小我私家情感？”

　　“不，忏悔自己曾经的自豪，竟然忽视那些身边人的情感，竟然自以为任务就是一切。忏悔在这里干的事情，忏悔在此前做的事情。我讨厌，但是我这次会选择实验着改变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