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女人听洒家一句劝,快些离去吧。”
王公公话说的暧昧,但脸上也藏也藏不住的忌惮之色。
锦绣明了,夜色如墨,蝉栖枝桠,她心也泥潭。
林秀士,也就是曾经的焦太妃。
让陛下口不择言,扬言想要废后另立的“奇”女子。
因皇后未松口,焦太妃无缘挂在崔氏名下。
生怕夜长梦多生妨害,陛下就力排众议不管掉臂给了焦太妃一个六品偏远下州长史之女的身份,着急遽慌的迎进宫。
按理说,封个宝林已是抬举,但谁让陛下抓心挠肺的喜欢呢,初始位份就酿成了正五品的秀士。
“王公公,皇后娘娘抬出了崔氏女的身份。”
“还请公公通融一次。”锦绣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镯塞进了王公公的袖子中。
王公公面露犹豫“锦绣女人,你是皇上的人,与旁的婢女自是纷歧样的,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你莫要领了。”
“陛下有意晋封林秀士为婕妤,其中意味,以锦绣女人的见识,该是能明白的。”
“而已,洒家就去讨一次嫌。”
锦绣握着宫灯的手猛的缩紧,夜风簌簌,平添寒凉“多谢王公公。”
她自是能想明白的,晋封正三品婕妤,意味着林秀士将有权协理后宫,若他朝得子,以皇上对其的偏爱,可能唯有正一品的四夫人之位赐之。
此剑,直指崔灿雯。
“来人啊,来人啊,宣太医!”永生殿内蓦地响起了王公公尖细难听逆耳的惊呼声。
锦绣抬眸,亮光划过,咬咬牙,趁着忙乱踏入了永生殿内室。
只见林秀士随意披了件外衫站在床尾,发丝凌乱,眼角绯红,白皙细长的脖颈上另有可疑的殷红印记。
锦绣依稀记得,崔灿雯曾说过,那位置容易要人命。
而陛下则是双颊通红,昏厥不醒。
时不时还惊厥抽搐,似是陷入了无边的梦魇之中。
锦绣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了一个词“马上飞。”
转念一想,又觉大不敬。
在千牛卫关闭永生殿之前,锦绣悄悄退出,回去复命。
此时坤德殿早已被收拾的干洁净净焕然一新,梁少渊的脚心也被精心包扎起来,殿内萦绕着淡淡的药膏香。
“什么?”
“陛下在林秀士侍寝时昏厥?”
大惊之下,梁少渊刷的站起来,随之响起的即是一阵吸气声。
一时间,梁少渊竟有些不知是该担忧他自己的身体,照旧忧虑林秀士的处境了。
林秀士的过往本就不清白,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到,如今再加上这档子不色泽的事情……
日后若是想再进一步,怕是越发艰难。
天地良心,他跟林秀士厮闹完,还神清气爽的泡了个澡才入睡。
怎么传来传去,搞得似乎他荒淫无度,林秀士妖邪勾人,然后他倒在了那事儿上?
他不要面子的吗?
最讨厌听风就是雨乱传蜚语的人了!
王福也是无用,竟不知替他遮掩一二。
梁少渊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在心中止不住的咒骂。
原来皇室之中就有不少宗亲族老对他颇不认可,但谁让他是父皇唯一存活于世且无比健全的皇子。
所以就算是不平气,他们也只能憋着,但也会隔三差五鸡蛋里挑骨头找茬儿。
如今,恐怕就不是颇有微词那么简朴了。
“回娘娘,陛下昏厥确定无疑。”
“奴婢趁乱进入永生殿,亲眼所见。”
锦绣低垂着头,这一刻如身处峨眉山,面前之人是沐猴而冠,又是暴怒,又是尖叫,又是粗俗。
她甚至怀疑,崔灿雯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否则绝不行能是如此疯态。
以往,就算是动怒,崔灿雯都是优雅从容的。
“准备步辇,本宫要去永生殿侍疾。”梁少渊大手一挥,不容质疑。
锦绣:失心疯无疑了!这个时候自有皇太后亲自出头主持大局,哪里用的到被禁足还差点儿被废的皇后凑上去。是嫌没人怀疑她,嫌日子过的不够凄苦,照旧被废的不够早?
“娘娘,陛下昏厥原因不清,尚不知是人为照旧意外,千牛卫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将永生殿紧紧困绕,除了陛下的御用太医和林秀士,一只蚊蝇都难通行。
“有林秀士在,定会全心照料陛下。”
“至于娘娘,您还在禁足中。”
锦绣不由分说一股脑儿说完,然后亲自守在殿门口。
“锦绣,注意你的言行,以下犯上,本宫有权将你杖毙。”梁少渊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射出两道咄咄逼人的冷光,五官凶狠狰狞的挤成一团。
锦绣头也不抬,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镶着东珠的鞋尖,甚至还讥笑的在心里来了句又生气了。
她宁愿面对无悲无喜的崔灿雯,也不想跟暂时失心疯的崔灿雯再多说一句!
“娘娘,奴婢已经很注意了。”要是不注意,她更乐意直接敲晕崔灿雯,省的丢人。
“奴婢是在为您着想,另外,奴婢得提醒娘娘,偌大的皇宫,只有陛下才有权处置惩罚奴婢。”
梁少渊喘着粗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手边的杯盏瓷器撒气。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整天损人倒霉己。
当初为了确保锦绣可以恒久的膈应崔灿雯,他简直金口玉言堂而皇之的给予了锦绣在坤德殿横着走的特权。
如今一看,效果显著,但被膈应恶心的却是他。
打,打不得!
骂,骂不得!
不外一想到崔灿雯每天都是如此憋屈,他又觉得满身舒畅了。
“那派人在永生殿外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梁少渊退而求其次,蔫巴巴道。
折腾了一晚,他的精气神儿也算是耗的差不多了,先是惊惧,后又暴怒。
“诺,奴婢这就派人去。”
说实话,锦绣很想问问崔灿雯,想探询的是谁的消息,陛下照旧林秀士?是希望听到暴毙照旧无恙。
本质上,于崔灿雯而言,暴毙才算好消息。
尚在永生殿昏睡着的崔灿雯情况并欠好。
冰火两重天,一会儿似是置身于滴水成冰的北疆,一会儿又似是回到燥热难耐的南疆,满身滚烫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