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控的守卫

　　艾丝特也站了起来，但这只让她的身高在斯维因前面显得更悲痛，这位出自水师的代罚者前队长，单单投下的影子都比艾丝特的的个头大许多。

　　“斯维因先生，光——艾丝特不是坏人。”阿德米索尔在旁边加了一句，但他这样的说情，反而让斯维因对艾丝特的怀疑更重了。

　　“不是坏人？小子，我告诉你，所有的坏人都市这么跟你讲！”斯维因晃了晃他坚硬的拳头，臂膀上的肌肉因为绷紧而外凸，让他看上去更强壮了。他皱眉盯着艾丝特，却没有轻率地接纳行动，这里究竟照旧地下市场的规模，随意动手会坏了他自己的规则。

　　正当这里的气氛越来越僵硬，阿德米索尔着急得淌出冷汗的时候，另外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来。

　　“艾丝特，果真你又跟阿德米索尔在一块儿。嗯？斯维因你怎么也在。”

　　克莱恩从老尼尔身后侧过头来：“艾丝特，我遇到了尼尔先生。晚上好，斯维因先生。”

　　“啊，老尼尔，你们来得正好。”斯维因立刻放弃追究阿德米索尔的变化，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处置惩罚，“我需要你们的资助。”

　　老尼尔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斯维因压低了声音：“有个‘代罚者’小队的成员在四周失控了，我们必须在他对普通人造成伤害前，解决他！”

　　艾丝特和克莱恩同时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失控”对于特殊者来说，就是永远悬停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克莱恩并没有直面失控者的经历，而艾丝特会想起她曾经在小巷里看见的那个满身裂缝的恶魔，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特殊力量背后真正的阴影。

　　“失控者在哪？需要我们做什么？”

　　老尼尔很沉稳地问道，绝不犹豫地就愿意提供资助，这让克莱恩有些受惊，艾丝特却不意外。老尼尔原来就是要害时刻很是可靠的人，否则也不会以序列九的“窥秘人”，安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值夜者，他面对过的种种情况想必数不胜数。

　　对于值夜者们而言，同一战线守护廷根市的代罚者和机械之心，本就是该互帮相助的同伴们。

　　斯维因只扔下了一句话：“做我的辅助！”

　　老尼尔和克莱恩紧跟在他身后，艾丝特也快步追了上去，她还没忘记扭头告诉阿德米索尔：“不要随着！”

　　斯维因瞥了艾丝特一眼，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是老尼尔他们认识的人，那八成就是值夜者的新成员，老尼尔有分寸，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牵扯到官方特殊者的事件里。

　　这也是一种出于对“战友”的天然信任，斯维因认识老尼尔许多年了。

　　几小我私家小跑着跟紧了斯维因，在酒馆客人们细微的议论声中冲出了恶龙酒吧，将那些替笼子里竞赛呐喊的声音扔在身后，他们跑过马路，进入了真正的码头区域。

　　斯维因指住一艘停靠在不远处的内河货船：“就那艘，两名代罚者还在上面和那个失控者周旋，阻止他进入塔索克河。你们资助我影响他、控制他，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置惩罚。”

　　老尼尔艰难地喘着粗气，他终究年纪大了，又不是擅长体力方面的序列，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的，但、但你需要给我一分钟……呼，一分钟的时间恢复状态。”

　　斯维因点颔首，脚下却飞快冲上了那艘货船，加入了战斗。

　　老尼尔递给克莱恩一枚“沉眠”符咒，简朴描述了使用要领，在自己手上也握紧了一枚，然后他对艾丝特说：“你不能使用灵性道具，可能需要离远点。”

　　艾丝特反手从自己怀里抽出了一把短刀：“没事，我都随身带着这个。”

　　克莱恩抽出了自己的左轮，调整好击发位与扳机，对老尼尔说：“她体力比我好许多，适才那段路大气都不喘的。”

　　老尼尔倒是没见过艾丝特实战的样子，很明显有点担忧：“一定要注意宁静。没关系张，放松心情，想一想此外事情。”

　　然后他就告诉克莱恩那枚符咒是借出去的，要是克莱恩用掉了，可要重新做一个还给他。让旁边的艾丝特脸上浮现一点笑容，克莱恩则是满脸无奈。在两人没注意的时候，艾丝特拔下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将它缠在了匕首底端，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没入其中。

　　三人通过舷梯，登上这艘改装蒸汽货船的时候，明显感受到船体某处传来震动，一路传来碰撞的巨响，战况似乎相当猛烈。

　　舱房侧面的木板被撞碎了，一道人影飞了出来，撞到船舷上后软软地滑倒在地。

　　那个怪物身形高壮，衣物已经破碎得满是裂口，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长满暗绿色的鳞片，手脚漏洞间生出半透明的连接膜，像是水生动物的趾蹼，脑袋上充满褶皱，只能勉强看见人类的模样。

　　这怪物身上在不停往下滴落腐蚀性黏液，在它经过的所有地方留下痕迹。

　　斯维因在努力拖住这只怪物，阻止它跑掉，但是他肌肉结实的拳头却打不碎那些鳞片，只能勉强纠缠，旁边的代罚者看准时机补上两枪，这才让斯维因没有彻底落在下风。

　　他身上在积贮力量，艾丝特能感受获得。

　　怪物猛然甩动手臂，狠狠击退了斯维因，另一位代罚者的视线恰好被遮挡，这让怪物抓住了逃跑的时机，它要跳出船舱了！

　　克莱恩抬起右手，坚决扣下扳机，他在射击俱乐部里消耗的那些子弹，使得他的枪法今非昔比，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克莱恩将猎魔子弹精准地送入怪物的躯干里。

　　怪物发出难听逆耳的尖叫，双脚猛蹬地面，飞鹰般扑了起来，扑向克莱恩。

　　克莱恩猛然矮身滚向侧面的时候，几米开外的艾丝特的身影瞬间动了，她的金发像是一道飘忽的流光，眨眼间泛起在那怪物另一边的身侧。

　　“黑夜！”近在咫尺的老尼尔口中吐出这句古赫密斯语，他向着那个怪物扔出了手上的符咒。

　　在同一时间，艾丝特的匕首已经钉进那只怪物的腿部，斯维因没能击穿的鳞片，却被匕首卡进了漏洞里，随着艾丝特全力挥下的一击刺透，只留下握柄在外面。

　　这让怪物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是深沉宁静的力量从老尼尔的符咒上逸散出来，怪物挣扎的举动迟缓下来，它摇晃着身子，像是喝醉了一般想要倒下。

　　那枚符咒的力量不足，艾丝特瞬间有了判断。

　　“克莱恩！”

　　“黑夜！”

　　险些是心意相通一般，艾丝特的话音还没落，克莱恩已经再度吐出那句古赫密斯语语的启动咒文，引发了他手中的那枚符咒，将其甩在了那怪物的身上。

　　因为被艾丝特钉穿了腿部，怪物没能再跳跃起来，这让克莱恩的符咒精准地落在它的额头上，这一次，怪物的身躯向下坠去，整个趴伏在地面上，短暂地进入了半沉眠状态。

　　就在这时，斯维因从天而降，像是钢铁般砸在了那怪物的身上，他抬起拳头狠狠捶下的时候，就连艾丝特都感受到了残暴的灵力在他身上酝酿。

　　随着一声颅骨破碎的响动，怪物的脑袋四分五裂，种种颜色的汁液飞溅出来，留下一片狼藉。怪物的腿脚抽搐了两下，彻底没了消息。

　　斯维因花了些力气才拔出艾丝特的匕首，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瘪下去的金属酒壶，在上面冲刷净匕首上的血污，下面的烈酒全部浸透在怪物的尸体上。

　　斯维因将匕首扔给了艾丝特，将壶底剩余的酒液全倒在怪物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的腰背似乎都佝偻了几分，脸上显出苍老的疲态，盯着地上怪物的尸体，神情庞大。

　　艾丝特感受到了某种悲恸，她的心脏在收紧，从这位与值夜者命运相近的老人身上，她感知到了许多不行回避的命运。艾丝特意识到了小虫子那句话，“人类比你想象得要脆弱太多”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会守护廷根值夜者小队，是句太容易破灭的誓言。

　　艾丝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了老尼尔和克莱恩身边。

　　老尼尔望着斯维因的偏向，低声对他们说道：“我认识这个失控的代罚者，他追随了斯维因二三十年，曾经清除过上岸杀人的水鬼，抓捕过试图从塔索克河潜水逃走的邪恶特殊者……”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岂论是克莱恩照旧艾丝特，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一位立下许多劳绩，杀过不少怪物的“守卫”，最终自己也酿成了怪物。

　　艾丝特忍不住想起曾经看过的那句话——“击杀恶龙的勇者终究酿成了恶龙”。

　　这不是个例，这样的事情，在每个官方特殊者的队伍里，都有可能上演，是许多值夜者、代罚者和机械之心成员，都可能面对的结局。

　　纵然艾丝特从没有被完全认可“值夜者”的身份，队里的每小我私家都确信她也是特殊者，拥有越发特殊的特殊力量。见过艾丝特接近失控形态的克莱恩心底一沉，他瞥了一眼艾丝特，隐藏起来的哀戚越发浓厚。

　　艾丝特抱紧自己的胳膊，面色忧伤地望着那个代罚者将他昏厥的队友扶起来，眼神逐渐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