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吹了一声口哨。
一个亲兵不知从那边冒了出来:“世子有何付托?”
徐靖沉声付托:“徐二五,从现在起,你听赵六女人的命令驱使。”
徐靖有三个亲兵统领,最“老实憨厚”的是徐十一,缄默沉静少言身手最好的是徐三。
眼前这个徐二五,个头不算高,生了一张圆脸,两只眼睛也圆溜溜的,一笑起来左脸另有一个小酒窝。看着不外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可爱少年。
其实,徐二五是亲兵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天生一张娃娃脸,笑嘻嘻的人畜无害,下手最是狠辣。
“是,小的领命。”徐二五笑嘻嘻地应了:“世子放心,六女人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小的也得爬梯子摘一颗来。”
徐靖睥睨一眼:“这等事本世子去就行了,还用你?好好听差服务!”
徐二五恭声应是。
赵夕颜悄悄松一口气,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低声敦促:“我爹来了。你快些回去吧!”
一想到夫子板着脸孔训人的模样,徐靖头皮就有些发麻,急遽颔首回了屋舍。
赵元明见了女儿,也是一愣,快步走了过来:“月牙儿,你今日不是去了王家探望王女人吗?怎么到族学这儿来了?”
另有,不是说要和徐靖一刀两断吗?
适才的含情脉脉相视而笑又是怎么回事?
赵夕颜避重就轻地应道:“爹要去上课了。等晚上回家了,我再和爹说。”
赵元明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低声嘱咐:“有什么事,爹来应付。你回去好好待着。”
赵夕颜灵巧地应了,行了一礼,便离去。
赵元明总觉得有哪儿差池劲,直至进了学舍里,脑海中的那根弦蓦地紧绷。
等等。
那个叫徐二五的,不是徐靖的亲兵吗?为什么随着月牙儿一起走了?
月牙儿要做什么?
徐靖捧着书本,高声念书,神情专注,声音嘹亮。像打了鸡血一般,将学舍里的同窗们都比成了渣。
赵元明收敛心神,沉声道:“先检查昨日课业。徐靖,你先过来。”
徐靖精神奋起地上前。
红光满面,状态好极了。
一问起课业,就胡言乱语乱答一气。偏偏还不知耻,在郑玄青钦佩的目光中挺直腰杆十分神气。
赵元明:“……”
细心教导十年,就教出了这么一个绣花枕头!
赵元明抽了抽嘴角,招招手让徐靖下去。霍衍吴绍等学生一一上前作答,总算稍稍抚慰了夫子沧桑的心。
……
此时,赵夕颜已到了马车上。
车夫在数步之外,玉簪海棠也在几米之外守着。
徐二五低着头:“不知六女人有何付托?”
赵夕颜不答反问:“在不惊动王爷王妃的情况下,你能调动几多亲兵?”
徐二五不愧是被严格训练了十年的亲兵,对主子的忠心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徐靖让他听赵夕颜命令,现在,赵夕颜就是他的主子。
他没有多嘴多问,张口便答:“回女人的话,亲兵共有三队,每队六十多人。小的是第三队的统领,除去世子身边的十五人,剩余的都能驱使。”
也就是说,有五十个左右的亲兵。
徐靖喜好练武,私下里爱看兵书,闲时经常拿这两百亲兵来演练兵阵。北海王匹俦也不拘着他。这两百亲兵,个个忠心耿耿身手特殊。
周隋和杨万胜乔装乔妆而来,一共只有八小我私家。有五十个亲兵,足以搪塞他们。
只是,王通此人是常年领兵的武将,身手高强不说,另有数十个身手出众的亲兵。
所以,绝不能鲁莽地冲进王家拿人。
赵夕颜思虑良久,低声付托一番。
徐二五将心里的震惊按捺下去,低声领命:“是,小的这就去传令部署。”
赵夕颜目光闪动,轻声道:“记着,盯紧王家。这些人出了王家,立刻动手,一个都不能放走。其中有个额上有刀疤的青年男子,一定要拿下。”
“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就地杀了他。”
声音柔婉悦耳,吐出口的话语却浸着酷寒的寒意。
徐二五没有抬头,继续应是。
等徐二五下了马车,赵夕颜才慢慢呼出一口气。目中闪过痛苦悲愤和浓烈的憎恨。
右手用力紧握,似乎攥着的是周隋的脖子。
片刻后,玉簪海棠上了马车。
赵夕颜神色已恢复如常,目光掠过玉簪红扑扑的俏脸:“怎么了?”
海棠掩嘴一笑:“适才徐二五走的时候,从袖中拿了一个扁扁的匣子,硬是塞给玉簪姐姐。”
玉簪大窘,伸手拧了海棠一把。
赵夕颜:“……”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亲兵。
……
黄昏。
城门官王裨将在城楼上瞭望,又巡视了一圈,便令士兵关城门。
城门两丈高四丈宽六尺厚,足有两千斤重。需要十个士兵一同用力,才气关上。白昼晚上都有士兵在城楼上守着。
一旦有异动,城楼上就会燃起黑烟示警,城门立刻会被巨石封堵。
北海郡有两千守城兵,有结实的城池和高峻的城门,要攻打这样一座城池,至少也得三倍以上的军力。
王通下了差,没有去军营,策马回了家中。
身后的十数亲兵,一同策马扬鞭,声势浩荡。
街道旁的一条巷子里,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坐着休息。货担子里,藏着一把流星锤。
两个脸上脏污的乞丐,缩在墙角处。他们的腰后,别着两排淬了毒的飞刀。
王家巷子四周,有一个小贩支开摊子,吆喝着卖馄饨。炉子里有一柄利剑。
几个少年郎,或许是约了挚友在等人,挤眉弄眼地吹牛。他们的腰带都是特制的,弹开即是软刀。
……
两条街道外,停着一辆马车。
赵夕颜端坐在马车里。
玉簪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多嘴。
今日小姐的言行举动随处透着令人不安的怪异。有什么事,驱使徐二五他们也就而已,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来?
天色愈来愈暗。
马车里光线昏暗。
赵夕颜的脸庞也似被阴暗吞没,只有一双黑眸,亮如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