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以吗?”章毓卿受惊的问道,“京城里的规则是灯笼上只能写自己作的诗吗?”
陆惟淡淡的说道:“这倒没有。”
章毓卿松了口气,向陆惟行了个礼,踏上了罗家的台阶,敲响了罗家的门。
罗夫人一家自然很兴奋章毓卿过来。
罗丹扬看着亭亭玉立的表妹,眼神都比平时亮堂几分,兴奋的说道:“表妹上次给我出的题,我可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哥哥还去请教了隔邻的那个林大儒呢!”罗丹霞笑道。
章毓卿吃了一惊,连忙说道:“不外是我们小孩玩闹,随口出的题,不登风雅之堂的!”
“怎么会!我觉得很有意思,林先生也说蕴含了许多形学的原理,很想见见出这道题的奇女子。”罗丹扬笑道。
罗夫人照旧头一次听说,问清楚怎么回事后,看向章毓卿的眼神又欣慰又自豪,感伤道:“你母亲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人,你父亲又是探花郎,你不愧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章毓卿红了脸,“姨母过奖了。”
罗夫人拉着章毓卿坐下,犹豫了一下,照旧说道:“上次你来了之后,我就托人探询了下……是这样,当年你外祖家,也就是我舅父家家境还算殷实,给你母亲的陪嫁十分丰盛,除了金银珠宝,另有京郊的两个庄子。”
章毓卿心里一动,睁大了眼睛。
“金银珠宝我们是要不回来了,即即是被章家昧下了,咱们无凭无据,没措施要。但田地是不会动的,我探询过了,那两个庄子还在章家手里,年年都给章家交租。”罗夫人说道。
章毓卿没想到自己另有一笔“巨额”遗产该继续。
京城地少人多,郊区的庄子更是有钱都难买获得,两个庄子虽然看着不多,但如果能卖出去,绝对是一大笔钱,足够自己到青州去找盛归心的花费。
章毓卿心砰砰跳了起来,然而激动事后,理智回归了现实,垂下眼睛说道:“章夫人收了那么多年的租,只怕不会还给我。”
来京城这么久了,她也视察出来了,章作贞是个是清水衙门的芝麻官,俸禄极其有限,可章家日子过的还挺奢华,每顿饭都林林总总十几个菜,连丫鬟婆子妆扮都挺鲜明亮丽,章家的开销只靠章作贞的俸禄,只怕难以维持。
章夫人绝不会舍得把到嘴的肥肉还给她的。
“你都回家了,他们一家也白得那么多年利益了,还不愿意给你,太不要脸了!”罗丹霞气愤的说道。
罗夫人叹气道:“正是因为白得了那么多年利益,久而久之,便觉得那合该是自己的工业了。”
“他们若对你好便而已,庄子给他们就给了,偏偏他们对你如此作践,我想着,如论如何不能让表姐的陪嫁自制了他们!”罗夫人对章毓卿正色说道。
用过午饭,罗丹扬想带章毓卿和罗丹霞去隔邻林先生家做客,说林先生博学多才,不光文章做的好,算学也十分精通,为人好客直爽,性格务实,并不迂腐。
章毓卿对那位有趣的林先生十分好奇,想着陆惟上午来造访了,这会儿定然已经离开,便随着罗丹扬来了隔邻。
敲门进去后,小厮把他们领到了正房。
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上看几页写满字的纸,穿着洗的泛白的家常道袍,脚上拖拉着一双布鞋,十分随意的样子,双目清明有神。
“林先生。”罗丹扬客气的行礼,指着章毓卿说道:“这位女人就是在下的表妹,出那道题的人。”
章毓卿抬起头,刚要行礼,马上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陆惟,吃了一惊,随即扭过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哦?”林先生马上来了兴趣,把纸放到一边,“小女人,是你出的题?”
章毓卿微笑说道:“在乡下种田时无事,随便想的,让先生见笑了。”
“故事虽然简朴,可蕴含的原理却是不小的。”林先生夸奖道,转头问站立一旁的陆惟,“我早上给你出的题,就是这小女人想出来的,你可有思路了?”
章毓卿看向了陆惟手边案几上放着一张纸,写的正是那道数学题。
陆惟意外的看了眼章毓卿,谨慎的回覆道:“有一二思路,应是要用到割圆术。”
“不错!”林先生颔首,又看向了章毓卿,问道:“女人,这结果你是算出来的,照旧比出来的?”
章毓卿笑着摇头,坦然说道:“欠好算,是比出来的。”
“这怎么比嘛!”方墨挠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先生笑道:“那你给他们说说,如何比?”
章毓卿说道:“假设这根绳子长为一,若是圈成矩形,亩约十六分之一,若是圈成圆形,按祖率,亩约十二分之一到十四分之一之间,是以圆形更大。”
“不错,与我想的一样!”林先生捋着胡子颔首,饶有兴趣的说道,“同样的长度,圆会占地更多,是个很有意思的发现,我要把这个发现记到我的书中去,女人,可介意让我在书里记下你的名字?”
章毓卿歉意的说道:“多谢林先生抬举,照旧算了,您只管纪录问题,不必带上我的名字。”
“成。”林先生遗憾的颔首,女子忌惮名声,大多不愿崭露头角,又将桌上的一页纸递给了罗丹扬,“这是我一个朋友从大食国回来,带回来的算学题,很简朴你看看。”
罗丹扬敬重的接了下来,章毓卿看了一眼,题目说从一开始,一直加到一百,所得几何。
“是很简朴,就是得花点时间。”罗丹霞笑道,这题她都市做。
章毓卿抿嘴一笑,并未开口。
林先生注视着章毓卿,问道:“小女人,你可是心中有了答案?”
“这么快?”罗丹霞瞪大眼睛看着章毓卿。
章毓卿微笑道:“倒不必按题目说的老老实实从一加二再加三算起,一加一百是一百零一,二加九十九也是一百零一,一直到五十加五十一也是一百零一,统共五十个一百零一,是以最终答案是五千零五十。”
这道题在她原来的世界是个著名的公式,叫高斯求和公式。
她只是没想到一个恋爱小说的世界里也有这样的工具,想来也是,恋爱只是一个世界的遮盖,人类的生存和生长才是永恒的命题。
林先生兴起掌来,赞叹的说道:“小女人,你可真智慧!打破通例,想旁人所不能想,佩服佩服!我们三个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林先生笑着指着陆惟和罗丹扬,“可被这小女人比下来了!”
罗丹扬笑道:“表妹聪慧过人,我不及也。”
陆惟依旧是冷峻着脸,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林先生叹道:“如今世道,念书人只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做文章只求用词华美精美,却言之无物,纯粹浪费笔墨!读了十几年书,连麦苗韭菜都分不清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样的人却能当知县,知府,甚至刺史,手握着那么大的权力,什么都不懂,黎民焉能不苦!”
章毓卿深以为然,怪不得罗家表哥如此推崇林先生,此人简直有自己的看法。
从林家出来后,时间不早了,章毓卿提出告辞,罗夫人部署了牛车送章毓卿回去。
出了门之后,罗丹扬从院子里出来,走到了牛车前。
章毓卿撩开车帘,问道:“表哥,另有什么事?”
罗丹扬照旧第一次在妹妹和母亲不在场的情况下和章毓卿说话,只觉得表妹不仅智慧,还越看越悦目,声音也娇娇软软的,让他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你母亲陪嫁留下的那几个庄子,我们一定想措施帮你要回来!你不要担忧!”罗丹扬灵机一动,找了个话题。
虽然章家人对她欠好,可罗家有一心为她计划的亲人,章毓卿久违的觉得心里暖暖的,脸上浮现出了明媚的笑容,颔首道:“好,我不担忧!”
看到章毓卿笑,罗丹扬也随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表哥另有什么事吗?”章毓卿问道。
罗丹扬手在袖中捏成了拳头,汗津津的,心跳如鼓,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说的,但如果不说些什么,下次章毓卿来家里做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章家对她欠好,他们去接人都不愿放人。
他要不抓紧这次时机多说几句话,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罗丹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先前给丹霞买过机关玩具,但她都不是很喜欢,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章毓卿笑道:“你想给丹霞买礼物,得问她啊!”
“我,我不是给丹霞买礼物,我想送你礼物!”罗丹扬结结巴巴的说道。
章毓卿有些愕然的看向了罗丹扬。
十七八岁的令郎个头高挑,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虽然俊脸飞红,然而神情郑重,眼神透着一股纯良认真的色泽。
章毓卿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谢谢表哥,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工具。”章毓卿客气的说道。
罗丹扬有些失望,随即尴尬的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他问的实在太失礼了,叫人家怎么回覆?
说自己喜欢什么,那不成了摆明了问他要礼物?表妹从小流落在外,寄人篱下,性格上已经十分小心翼翼,谨慎沉稳了,怎么可能回覆他的问题!
“是我说错话了!”罗丹扬急遽说道,“下次你什么时候过来?”
章毓卿想了想,“你们什么时候回吴郡?”
罗丹扬说道:“或许下个月。”
“那我多来几趟,你们不要嫌我烦!”章毓卿俏皮的说道。
罗丹扬也随着笑,开心的嘴巴咧的老大,一点不像是智慧上进的少年举子。
“表哥你回去吧!”章毓卿敦促道。
罗丹扬脑子里只剩下章毓卿那张明媚的笑脸了,傻傻的颔首。
章毓卿正要缩头进牛车,却瞥见陆惟一行三人骑着马站在牛车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显然是陆惟三人从林家出来,然而碰见牛车盖住了路,巷子狭小,仅容牛车通过,他们只得停在那里等牛车先走。
章毓卿看了眼陆惟面无心情的模样,闪进了车厢,付托小厮:“快走快走!”
适才她只顾跟罗丹扬说话,都没注意到车后另有三小我私家,不知道他们三个听到了什么没有。
牛车小跑往前行,王春娘一直在牛车里坐着,小声说道:“罗令郎他……”
章毓卿捂住了王春娘的嘴,尴尬的说道:“别说了!”
等前面的牛车出了巷子,陆惟才双腿一夹马腹,徐徐前行。
“令郎,她莫不是想给自己找夫家?”方墨悄声问道。
陆惟淡淡的说道:“也许吧。”
那女子虽有诸多失德之处,但这些年颠沛流离,过的辛苦,看章家对她也不是很好的样子。罗令郎性格温和宽厚,家底殷实,对那女子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了。
“她狡诈的很,罗令郎一看就是老实人,玩不外她的!肯定被她骗的团团转!”方墨感伤道。
一个王春娘还不够,这世上又多了个被章毓卿坑害的可怜人啊!
“不外也好!”方墨兴高采烈的说道,“她看中了罗令郎,以后定会与咱们令郎保持距离的!”
陆惟听的太阳穴都隐隐作痛,忍不住说道:“方墨。”
“令郎,有什么付托?”方墨赶忙问道。
陆惟说道:“以后不要再提章家刚认回来的女人了。”
实在太失礼了!
从回了京城,寥寥频频晤面,章毓卿都是一副不认得他的样子,显然是压根不想跟他再有牵扯了,偏偏方墨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他都难以想象章毓卿心中是怎么鄙夷他的。
方墨在震惊中懂了,内疚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测到主子的心情,原来令郎厌恶章毓卿厌恶到听都不想听的田地了!
“令郎放心,以后一定不提她!”方墨抱拳,郑重许下了男子汉的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