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贾蓉的私心
贾蓉懵懵地来到外书房。
贾珍正和管家来升商量春耕的事。
“‘二月二’祈福的事,芸儿爷办得极是热闹。”来升不由得夸赞道。
贾珍一颔首:“嗯,我听说放了两万斤鱼,社戏似乎也办得热闹。”
来升说:“他还在村子里和耆老们祭祀了土地神。那些族长耆老倒是都赞他。”
“这事一完,咱们京郊的庄子都该下地了。我已派了来平、来安去巡庄子。”
来平、来安兄弟俩是来升手下的二等管家,一般管着田庄的事宜。
“大爷看看,还要不要派本家的爷们儿去?”
贾珍“哼”了一声,说道:“本家的令郎哥儿们,哪个不是贪图享受怕受累的——”
一语未了,看见贾蓉在门口探头。
“就好比这个——给我滚进来!”
贾珍一见到儿子,火气就上来了。
来升和贾蓉见过礼,看贾蓉有话要说的样子,就指一事告退了。
临走时贾珍补上一句:“你去和二奶奶说一声,就让芸儿再走一趟吧!”
“是,大爷。”
贾蓉看来升走了,把工具往桌子上一放,对他父亲说:“父亲,你可知道二婶婶要纳妾的事?”
“嗯?不是让你去问你姥娘和你二姨儿吗?”贾珍把玩起多宝阁上的一个青花五彩葫芦瓶,随口说道。
“爹!”贾蓉着急了,围着他父亲团团转。
“那可是二姨儿啊爹!这要是凤姑姑娶进去了,咱们……爹你可就欠好见了!”
贾珍听了一偏头,放下瓶子窝了他儿子一脚。
“满嘴里胡吣的什么?”
这个猪脑子的儿子,嚷嚷这么高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贾珍、贾蓉父子素来有聚麀之诮。
不光贾珍和两个小姨子有些首尾,连贾蓉也和尤氏姐妹有情。
只不外,贾珍是个时时有新友的主儿。一听说凤姐儿要纳尤二姐进去,也就丢开手了。
贾蓉倒是个多情的,颇有几分舍不得。
“每日家斗鸡走狗好逸恶劳!还不快快去了好办正事!就让你没事去北静王贵寓坐坐,就是不听!”
贾珍看贾蓉这幅样子,越看越气。
不外是一个女人而已,值得这个样子?真是有失国公府嫡长孙的身份!
再说了,二姐儿嫁进去了,不是另有三姐儿嘛!
三姐儿比二姐儿还刺激几分。
想到这里,贾珍暧昧地笑了。
随机又板起脸瞪他儿子。
“快滚!看了你我就来气!”
又挨了父亲几脚,贾蓉低头丧气地往外走。
大门外,小厮已经套好了马等着。
贾蓉骂小厮:“套这么快是要赶着去吣尿吗?”
小厮无辜地挠挠头。
贾蓉咬咬牙,翻身上马,一路思量着如何才气使得尤老娘和尤二姐不允许这门亲事。
一直到了尤家大门外,贾蓉也没个主意。
这样的门第家世,别说娶一个进去当二房,就是一气儿娶走两个,保不齐人家也乐意!
贾蓉索性一咬牙,把事情原原本当地说了出来。
乍一听此事,尤老娘大喜过望。
尤老娘本是个未亡人。
她的先夫是小富之家。怎奈一朝病倒,丢下她和两个年幼的女儿撒手人寰。
尤老娘一个柔弱女子,对家里的工业独力难支,钱财就日渐消耗下去了。
恰巧这时有媒人上了门,提的就是尤氏的父亲尤曲园尤老爷。
尤老娘悄悄探询一番。
这尤老爷是六品京官,祖辈都是以科举入仕的。虽说是书香门第,却几多有些清贫。
不外幸亏家里人口简朴,只有一个刚及笄的女儿,名唤尤姜。
于是尤老娘允许了,带着两个女儿和一笔家产嫁进了尤家。
借着新夫的官职,她又得了朝廷的诰命,摇身一酿成了尤安人。
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生活富足地过了起来。
厥后尤氏出嫁,做了贾珍的填房。家里的境况也愈来愈好。
可不成想,尤氏出嫁没几年,尤老爷摔了一跤,人就没了。
尤老娘又成了未亡人。
失去了倚靠,尤老娘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尤家也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幸而平日贾珍、尤氏多有接济,才让尤二姐、尤三姐依然能过上小姐的日子,不至于太过落魄。
“我的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尤老娘如今美人迟暮,说话也有些颤巍巍起来。
贾蓉不敢隐瞒,说道:“确实是我二婶子在老太太面前向我母亲提的亲。”
这可是极大的体面。
如今进去就是二房奶奶,若是再生个儿子呢?
尤老娘看向女儿。
这两个女儿年纪不大,可生得极美,像是一汪子山泉水中养出来的两朵花——一朵儿是温柔的白牡丹,一朵儿是带刺的红蔷薇。
美貌在她们这种半穷的人家,可以是好运,也可以是灾难。
尤老娘一直都盼着两个女儿嫁得好一些——没有尤氏的那种好运道,稍差一些也不是不行的。
所以每每贾珍来家里厮混,就算明知不妥,她也都装聋作哑。
若是混着混着,就把她们抬进去做了姨娘呢?
尤二姐儿看母亲看向自己,心下就明白了。
当下就红了脸低了头说道:“全凭母亲和大姐姐做主……”
贾蓉一听,这可不行啊!
于是他赶忙添油加醋,说道:“我这二婶子最是坚强厉害。家中上上下下,没有不怕她的。”
尤老娘狐疑地说:“上一回你祖父做生日时,我们也见过凤二奶奶,很是爽利会说话的。”
“嗨,她最是嘴甜心苦的了!外面看着好,里面都是心眼子。”贾蓉说得忘情,就开始口沫横飞。
突然,尤三姐一把拧住了贾蓉的耳朵,叉着腰,眯着眼问他:“蓉小子,你二婶婶向我姐姐提亲,你在这里嚼她的舌根子,是几个意思?”
“哎呦哎呦三姨儿饶命!”贾蓉顺势蹲下,靠在尤三姐的怀里。
尤三姐闪身避开。
贾蓉站起来揉着耳朵说:“我这也是为了二姨儿担忧嘛!”
尤老娘说:“我看挺好。琏二爷也是个好人。”
她想是,贾琏怎么说也是个年轻令郎哥儿,身份职位和贾珍相差无几,自然是比贾珍还要好的良配。
于是,尤二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贾蓉无法,只得由她们去了。
过了一会儿,尤老娘带着丫头去厨房拾掇饭菜,要款待贾蓉。
贾蓉见尤老娘走了,贴近前来跪在炕边,一把搂住了尤二姐的双腿,可怜巴巴地把头搁在她膝盖上,说:“二姨儿多疼疼我吧,这要是一进去……我父亲该想念二姨儿了。”
尤二姐红了脸撕罗开贾蓉,骂道:“蓉小子,我几日不骂你几句,你就过不得了,越发连个体统都没了。”
说着抓起个绣绷子来,作势要打。
贾蓉一头滚进尤三姐儿怀里求饶。
又说:“三姨儿若也嫁了人,这日子可不知道怎么捱了。”
尤三姐回手使劲儿掐他胸口一把:“不如我进了你们府里,给你当娘去!”
一时丫鬟来请用饭,贾蓉便和两姨娘嬉笑着去了。
贾蓉哪里看得上这些饭菜,不外是为了午饭后趁尤老娘高睡,他好和两个姨娘厮闹厮混而已。
一直到晚间,贾蓉才打马回府去回话。
临出门,尤老娘还连连嘱咐:“我的儿,你就和你父亲说,这主意很好。我们是一万个愿意的!”
“哎知道了知道了……”贾蓉无可奈何地直朝她摆手,“您老快回吧!”
说着,一拍马走了。
尤老娘转身关好大门,喜滋滋地回屋和女儿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