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爷啊,求求您让我们进城吧。”
“求求您,施舍一点米水吧……”
“老天爷啊,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柳夭夭就这么听着那些人的哭求哀嚎由着马车栽进了城。
她敛眸静坐,看上去就像是被刚刚的情景惊的呆住了。
白嬷嬷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也就没看见柳夭夭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的情绪。
“哟,客官,打尖儿照旧住店啊?”
“住店,马要喂上好的精料。”
“得嘞,诸位客官里面请!”
柳夭夭听见祥瑞跟小二搭话的时候,就已经跟白嬷嬷收拾起了自己的家当。
虽然了,她明面上穷酸的一批,下马车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小肩负。
抬头就看见了翩翩少年郎唐锦贞。
少年的瞳孔漆黑似墨,恰似一汪不见底的深渊。
殷红的唇紧抿着,更给他那张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的脸上添了几分禁欲的气息。
柳夭夭没前程的被这个应该在后世上小学的少年郎迷的吞了口口水。
“先给我们侍弄几桌菜,再给我们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祥瑞熟稔的付托,小二甩着抹布又擦了一遍桌子,应和着去后厨了。
柳夭夭坐在椅子上拖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
这泉州城里喧嚣依旧,逛街的,开门做买卖的,挑着担子叫卖的,另有大女人挎着篮子买花儿戴的。
不管怎么看,跟城外都恰似两个世界,而且照旧天堂与地狱之隔。
“几位客官,雨前的龙井,先喝着尝尝……”
小二殷勤的端起茶壶围着桌子团团转,柳夭夭看着那浅碧色的茶汤有些摩拳擦掌。
说来,她那个金手指堆栈不知有几多好工具奢侈品,即即是拿了用也会很快增补。
想起城外那些哀嚎的老黎民,柳夭夭眸子突然亮的惊人。
她却不知,此时的她在唐锦贞眼里有何等鲜活。
“欸?这是谁?”
柳夭夭余光飘散,突然定住了。
作为队伍里的掌勺,对人数和人脸都熟悉了,可偏偏,在旁边另开的两桌上,看见了生面孔。
唐锦贞头都没抬,回道:
“昨天的灾民,我留了几个得用的。”
另有这种操作?
柳夭夭又惊又恼,忿忿的拍了一下大腿,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你若是有想要的,自己挑了即是。”
柳夭夭抬头,就见唐锦贞悦目的狐狸眼正落在她的身上。马上嘻嘻笑:
“算了算了。”
虽然是白来的,可也不是自己挑的,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唐锦贞点颔首,没说什么,端起茶盏像柳夭夭之前那样眺望窗外。
这顿饭柳夭夭吃的没什么滋味儿,但也没有浪费,只是原本的想法更坚定了一点。
饭毕,祥瑞带着随从们出去补给路上所需。
白嬷嬷也带着人清点马车上的行李。
她并不是骗柳夭夭的,昨天晚上简直是支付了所有的粮食和一些现有的散碎银子。
但这只是昨晚发生的一部门。
垂眸核对簿子的白嬷嬷没了在柳夭夭面前的温柔体贴,嘴唇微微下撇,多了几分不近人情。
不外这些柳夭夭没看见,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捣鼓堆栈里的那些粮食。
因为都是真空装的,柳夭夭还得一袋一袋的拆开来。
多数是大米跟小米只有少量的红豆跟绿豆。
柳夭夭坐在粮食袋子上拆。
拆完装进一个又一个从装饰品那边儿寻来的布口袋,循环往复,似乎不知疲惫一般。
柳夭夭算计着时间,约莫半小时出房间一趟,免得谁来找她露了馅儿。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月上柳梢,柳夭夭这才耐不住的窝回床上睡了。
越日天刚蒙蒙亮,补给完的一行人没经检验就出了城。
柳夭夭手搭在窗边,有细细碎碎的米粒儿落在地上,间或另有一个个小肩负落在路边的草丛里。
柳夭夭之所以敢这么做,全赖这个时代的破马车。
没有减震,没有橡胶车胎,赶路就跟坐蹦蹦床似的,消息儿大的很。
柳夭夭只要避过那些随从的视线,旁的就都不是问题。
等她将昨晚上都拆出来的米洒完,扔完,天色已经大亮。
耀眼又炙热的阳光洒在地上。
柳夭夭仰头看了一眼,泪水淌了满脸。
横竖她能做的就这些了,也只有这些了……
…………
柳夭夭等人走后,天光大亮不久,就有人发现了地上细碎的米粒,另有草丛里的小布袋。
于是,这天的泉州城里都传遍了这件奇事。
不知哪个大善人,做好事儿不留名,在城外留下上千斤的粮食。
有人想得多,直接顺着撒米的那条道去追,可那时候的车队,早已走出了老远。
…………
夏日里的蝉鸣,有时是催人入眠的小曲儿,有时是叫人急躁的源泉。
柳夭夭生不如死的躺在竹席上,只觉一呼一吸间恰似着了火一般。
身旁的白嬷嬷给柳夭夭打扇,莹白的脸上也挂满了汗。
车辕上赶车的丰哥儿只恨不得将舌头吐出来,就连马儿也都呼哧呼哧的喷着粗气。
行驶中的车队似乎在演哑剧,缄默沉静的厉害。
突然:
“停车,停车,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快停车。”
少女悦耳生意变得沙哑干涩,听的各人伙儿都随着欠好受起来。
“小令郎,忍一忍,就算歇息也得找个清凉地儿。”
柳夭夭一掀竹帘,小脸儿红彤彤,桃花眼水润润:
“哪儿另有清凉地儿,赶忙找个树荫地儿,我弄点冰来吃吃,再这么走,非得热熟了不行。”
“啥?弄冰?”
“冰?”
“有冰?”
柳夭夭:“……”我看你们是有病。
想归想,柳夭夭照旧哑着嗓子道:
“去跟年老说一声,我能制冰,找个有阴凉的地方就成,另外,各人把水都搜集在一起……”
丰哥儿感受自己就像是听故事似的。
迷迷糊糊的随着大队伍停好马车,就见柳夭夭一溜烟的窜了出来。
“白嬷嬷,您可记得硝石收哪儿了?”
“祥瑞哥,你给我找些铜盆呗……”
“各人伙儿都把水倒一起,这样容易结冰。”
柳夭夭一边忙活一边吆喝,一边儿悄悄的把堆栈里的水偷渡出来。
硝石制冰有些是不能吃的,她能做的,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偷偷加上一些了。
各人伙儿这时候也不觉得热了。
把柳夭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