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内宅。
关上门的那一刻,沈湘靠在墙上,终于能够长长地舒一口气,想要将这一天的急躁都甩掉。
这一天的时间里经历的起起落落简直比两辈子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
庭院里有些冷清,只有秦婆婆在那里悠闲地扫着落叶。
沈湘踩着还没扫除洁净的青石板,听着脚边枯叶沙沙作响,觉得莫名的让人平静。
沈安和杨氏正在正厅中用膳。见到女儿回来,伉俪俩都是满脸欢喜。尤其是沈安,很殷勤地亲自帮沈湘添了一副碗筷。
看到母亲照旧如此淡定,沈湘就明白了,今天这件事父亲怕是又想瞒着母亲。这样倒是也好,能给自己省去一些麻烦。
沈安站起身,看起来最精致最让人有食欲的一道菜挪到了沈湘的面前,说道:
“来,湘儿尝尝这个,这可是用西域那边好几味名贵药材熬煮的羊肉。你今天辛苦,多吃点养身子。”
母亲杨氏也随着应和。
“对对对,湘儿多吃点。诶!注意点坐姿。你也算是富朱紫家的女儿,怎么坐像跟那些个投军的臭丘八一样?”
“嘿!你怎么说话呢。找你这么说,难道今天来的那个庄懿王府的世子殿下也是个臭丘八了?”
“好啊,你还编排上我了是吧?”
看着怙恃不再像前几天那般剑拔弩张,反而是这样有几分烟火气地拌嘴,沈湘心里感应一阵的欣慰。然而却无法感应温馨。
前世的她曾经无比渴望这样的亲情。小时候,每天学校放学的时,看着铁栅栏外伸着脖子找自家孩子的家长曾让沈湘无比羡慕。
但印象里这种羡慕没有连续太久,而是很快就变得麻木,麻木酿成习惯。直到爷爷去世后,沈湘彻底习惯了孑立,习惯了一小我私家的世界。
如今这样的亲情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是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手。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即逝。这份亲情她已经注定不会去接受了。
沈湘微微遗憾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好了,别闹了,再不吃菜都凉了。”
晚膳结束时,杨氏直接抽身离去。原本沈安也想要随着妻子直接离开。
“爹。”沈湘一边擦着手,一边叫住了父亲。正厅的门被关上,只剩下父女二人。
沈安挤出了一张笑脸,很体贴地问道:
“怎么了湘儿?是有什么事要和爹说吗?”
“我缺个玉扳指,要不爹送我一个吧。”
空气平静了一下,让沈安有些不自然。他从手上摘下了一个看起来并不名贵的扳指,眼神中的不舍和犹豫简直要凝固了一样。
这个扳指是沈青霞留下的,是当初他还没发家的时候给自己买的。老爷子戴了几十年的工具,就算它再廉价,它在沈家也是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湘儿,这个可不行以给爹留着,这是你爷爷送给爹为数不多的工具了。”
沈安的语气已经近乎是恳求了,他死死捂住掌心里的玉扳指,想要保住自己心里最后的一点念想。
父女俩的眼神交汇中,沈湘终究是心软了。自己又不是要做李世民的人,没须要把父亲逼到那个水平。
沈湘急躁地挥了挥了手,示意父亲可以离开了。逃过一劫的沈安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整小我私家似乎被抽出了灵魂一般。他想要推门离开,却发现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开门吧。”沈湘轻轻说了一声。
正厅的门打开。沈安转头看了看女儿,心中从未觉得自己的这个孩子如此陌生。他也想要和其他的父亲一样去亲近自己的孩子,但女儿在他眼里却是永远那样高屋建瓴,遥不行及。
第二天一早,沈湘睁开眼睛的时候,小丫鬟已经恭顺重敬地候在了自己的床边。
“起的挺早啊。”沈湘打趣着小丫鬟,起身开始洗漱。
“小姐说笑了,已经不早了,照旧老爷来叫我起的。”
“他来过?”
小丫鬟有些拘谨所在颔首。巨细姐和老爷之间的矛盾她只想敬而远之。
“老爷送来了这个。”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被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极为华贵精美的玉扳指,用的玉比爷爷那个要好上许多。
沈湘拿过扳指给自己带上。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儿。”
“帮我易服吧。”
在小丫鬟的服侍下沈湘很快收拾好自己。马虎地搪塞了一口早饭后,就急急遽地朝着账房赶去。
刚一走出内宅,沈湘就遇到了已经在这里期待的张稷。
“东家,都准备好了。
”
沈湘打了一个哈欠,让自己精神了一些,同时也褪去脸上的急躁换上一个和善的面孔。
“走吧,去见见这些老伙计。”
两人一起来到了大堂。
眼前的场景和昨天何其相似,只不外一天之内竟然都有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样子。
各人都安平静静地待在那里,或站着或坐着,至少没有人敢再明着跟沈湘反抗了。
“先说一件事,林裕卷铺盖走人了。”
各人有些不敢相信,都相互交流着消息,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实性。尤其是严卓,抓着身边每一小我私家问了个边。
“听我说完!”
气氛再次平静了下来。
“前些天在爷爷留下的书信里我看到了一些当年的事。商号在底细不清的新人身上吃过大亏,你们都是那些事的亲历者,想必比我更懂。跟我来吧。”
沈湘突然起身走了。众人犹豫了一下也只能是很疑惑地跟了上去。很快所有人就来到了张稷早就准备好的空地。地上摆放着快要十个大箱子。
“这是林裕这么多年来收集到的你们的那些破事。有没有想来看看的?”沈湘说道。
还能看?若是真能看,谁都想来看看。只不外这样把所有人冒犯死的蠢事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做。难不成想做下一个林裕,被扫地出门?
沈湘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审察了一下封面,随后把册子高高举起。
“陈音是谁?“
人群中举起了一只手。沈湘直接把册次扔了已往,随后有拿起了下一本,扔给册子封面上的人。如此重复了很久,直到大部门人手里都有一本纪录自己以前事迹的册子。
“另有人想看吗?横竖我不想看。已往的事我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也不想改变。但是以后,谁要是敢再肆无忌惮地做那些肮脏事,我绝不迁就!”
说完沈湘身后的仆人在箱子周围铺上了干柴干草。
一根点燃的蜡烛被扔了已往,火苗开始徐徐蔓延。厥后慢慢形成了不小的一团火,再厥后酿成了一团大火,吞噬掉了这些册子,也吞噬了它们纪录的已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