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偏心
“那刘安家有只有薄田几亩，父亲残疾，母泼辣，京中连一套像样的宅院都买不起，婉儿许给他岂不是要吃糠咽菜。哪比得上方家，一等君侯，方楚宁又端方英勇。有这样的女婿，你脸上不色泽吗？”医生人气红了眼，据理力争。
“我的娘啊，你这无知妇人……”凤长林气得捂着胸口，凤婉起身扶着他，“父亲息怒，这事都因婉儿而起，您别责怪母亲。”
“婉儿，你坐下，这事和你无关。”老夫人也是心疼长孙女，连喝了三口茶，压住心中的火，“张氏，你家道中落后心中有怨，我理解你，也体谅你。我们凤家也因那场叛乱险些家破人亡，他们兄弟一文一武，根扎稳打才气回到京城。文榕高中后，我为他挑了几门亲事，你都不满意，想聘宁如郡主的长女，我知你心结，也如你所愿。宁如郡主是富贵闲人，良人在朝中也是闲职，无关紧要。可方家纷歧样，姝儿已定镇北侯府，若我们家再有一个女儿许配方家，镇北侯府和方家就是连襟，皇权和镇北侯府已有隔膜，岂容镇北侯和方家有姻亲关系？你有没有想过，苏家金玉满堂，是我们的姻亲，姝儿嫁到镇北侯府，镇北侯间接有了江南苏家的财富，军权，财政一手抓，婉儿再进方家，天子还坐得稳吗？”
医生人眼里有泪，多年的不甘，怨恨像是潮水一样淹没她，“母亲，二叔是你儿子，良人不是吗？你随处为二房的孙女筹谋，可想过我的婉儿和姈儿。就因凤姝和谢璋定了亲，婉儿就不能嫁到高门大户，只能一辈子仰人鼻息吗？”
“住口！”凤长林起身，抬手就想打她，凤医生人倔强地仰着脸，眼泪却流淌而下，几多委屈，痛苦她都咽下了，为了二房委屈她的女儿，她决不愿意。
凤长林也痛苦，又不忍下重手，跪下磕头，“母亲，请你看在她一片慈母心肠，饶恕她吧。”
凤婉眼眶也发红，狠狠地拽着手帕，低头落泪，凤姈更是想要维护母亲，又不敢顶嘴祖母，凤妤心疼地看着凤婉，欲言又止。
凤妤其实很喜欢凤婉，大姐姐温柔，贞静，从小敬服她，若有什么好的，从不惜啬，她给凤姈的，也会给她准备，在国子监被人伶仃，羞辱，凤婉也会站出来维护她。
可方家，真的不能嫁！
老夫人无视凤长林，对凤医生人更是失望，“婉儿是凤家嫡长女，寻门当户对的亲事，平平顺顺，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她需要仰谁的鼻息？你一心要和二房攀比，可你要知道，一山总比一山高，总有人比你过得好，也总有人比你过得差，你若真心疼爱婉儿，她的亲事，你不要加入。”
“母亲，当年镇北侯府定下凤姝，你也是如此说，让我不要加入。”凤医生人落泪，指着凤婉，“她是长姐，容貌，品性哪里输给凤姝，镇北侯府要聘长媳，你越过我的婉儿，定了凤姝，你让婉儿情何以堪？”
凤长林顾不上礼仪，起身去捂她的嘴，“无知……你不要再丢人了。”
“让她说！”老夫人拍着桌子。
“明明是母亲偏心！”凤医生人不甘控诉，“若否则，嫁到镇北侯府的，该是婉儿。”
“这件事已往多年，你果真心存怨恨。”老夫人失望极了，“我们当年被贬宁州，为什么侯爷要和凤家结亲，因为侯爷和老爷有友爱？你怎可如此幼稚？镇北侯府看中的是江南苏家，当年你家道中落，缱绻病榻，我怕说了实话，伤你自尊。又怕她们姐妹心生芥蒂，所以我告诉你，镇北侯府看中了姝儿。门不妥户差池的亲事，低的那一处要支付巨大价钱。所有工具都标好价钱，你想要那泼天富贵，你也要有同等的价值。”
凤长林已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凤医生人白了脸，怔怔地看着老夫人，她何尝不懂，只是麻痹了自己，还当自己是世家大族里的嫡长女。老夫人的话撕碎了她的梦，医生人泪如雨下，软软地摔在地上。
老夫人见状，也心有不忍，凤婉和凤姈都跪在她身边抚慰着她，凤婉说，“祖母，您别再生母亲的气，婉儿的亲事，都听您的。”
老夫人喝了口茶，骂也骂了，若能让她清醒一点也好，医生人虽有过错，婉儿却是识概略的好孩子，“婉儿，女子嫁人是二次投胎，未必嫁到高门大户才气过得好，伉俪和气，子女孝顺，衣食无忧，也是好日子。今天祖母让你们三人都来旁听，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凤家被迫卷在皇权和镇北侯府的斗争中，行事要谨慎，亲事更要慎之又慎，太高的门第，都不适合你们，包罗妤儿。张氏，你说我偏心二房姐妹，可妤儿定的是姜杨，若非姜杨退婚，这门亲事板上钉钉，若是结婚，姜杨母子日后靠妤儿妆奁用饭，她未曾有过半分怨言，苏氏也未曾有异议，你还觉得是我偏心吗？”
医生人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二房的女儿，一个高嫁，耀眼如明珠，一个却要低嫁，像是弃子。她心绪平复后，惆怅地问，“难道婉儿和姈儿只能嫁姜杨之流吗？”
“自然不是！”老夫人声音也软了，“我们好好地寻门当户对的人家，京中清流人家多的是，眼光放得久远些，只要女婿上进，对女人们好，亲事就好。”
“还不快和母亲致歉。”凤长林提醒她。
凤医生人仍有些不宁愿宁可，老夫人叹息，真是一根筋，“张氏，我们被流放后，本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京城，人走茶凉，老爷的人脉也指望不上。老大和老二简直稳扎稳打，背后也需有人扶持，老大能那么快就官至三品，虽然是他为官清廉，务实能干，也离不开镇北侯府的提携。如若否则，我们还在宁州，或者醴陵一辈子都回不了京都。”
凤长林有些尴尬，却也平静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