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岭庄
劈面望江酒楼里，寒门士子谈论国政，抨击镇北侯府专权独断，言辞激昂，蜚语渐起。
凤妤也没想到她打了姜杨会惹来一系列的麻烦事。可是，那句让姜杨滚去边陲当九品芝麻官，并非她所说，这种疑神疑鬼的蜚语里杜撰一两句，很是致命。
这一波蜚语直奔镇北侯府，来势汹汹。
姜杨进翰林的任命建明帝已盖过章，却因谢珣一句话，朝中已吵成一锅粥，凤长林是吏部侍郎，建明帝高坐明堂，听着臣子们吵得热火朝天，皇权被藐视，他不动怒，也不言语，仍是笑容暖和。
言官攻击谢珣目无纲纪，胡作非为，希望天子问罪镇北侯府。武官却以探花郎和小侯爷年少犯了口角为理由挡回去，半句不提镇北侯府父子在宁州杀敌，这事就定性成小侯爷年少轻狂，问不了什么罪。
探花郎何去何从，那是内阁和吏部的事情，内阁首辅林阁老则是避嫌，一语不发。林阁老派系的文官三缄其口，除了言官和几名坚持皇室正统的官员，大多人都站在镇北侯府，有一部门是明哲保身。
安远侯出列说，“诸位吵成这样，无非就是探花郎该如何部署，这事归根结底也是探花郎其身不正。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先在宁州生活几年，后又回到醴陵县生活，家无工业，武德将军因姻亲缘故，接济姜家母子，聘请名师，置办田产，高中后却在凤家女人的及笄礼上退亲，闹得满城风雨，退亲后凤家女人上门索要欠银，他又当街打人。陛下，学识和能力简直是考核官员的尺度，但是，为人怙恃官，品行道德更为重要，探花郎忘恩负义，生性薄凉，实在不堪重用！”
“竟有这事？”建明帝微微蹙眉。
兵部林尚书说，“小子女退婚闹到这般田地，怕也是别有内情，安远侯别被蜚语蒙蔽了。”
“凤侍郎就在殿上，是杜撰，照旧事实，一问便知。”安远侯笑说。
“凤侍郎，可有此事？”建明帝问。
从安远侯提起凤家就一直装死紧张的凤长林，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因姜杨和侄女自幼订婚，臣弟十余年来，简直接济姜家一万三千两，有字据为凭。姜杨退婚，也确有此事。”
建明帝沉吟着，不再作声。
“武德将军次女那名声，探花郎想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
安远侯嘲弄，“吴大人在明殿上非议女儿家是何以？”
“她污名昭彰，家有子女谁没听过她的闲话，下官不外同情探花郎，仗义执言而已。”
“忘恩负义猪狗辈，能得大人一句仗义执言，也是不枉今生。”
“你……”
凤长林的汗湿透官袍，建明帝已有不悦，“放肆，朝堂是议事的地方，吵喧华闹成什么样子？”
安远侯和吴大人陪罪，不再针锋相对，建明帝笑问，“阁老以为这事该如那边置？”
林阁老是三朝重臣，年近古稀，头发花白，清瘦且挺拔，他似早有对策，“皇上，安远侯有句话说得对，为人怙恃官者，品性道德更为重要，内阁和御前都不是去处。高中后未曾历练外放，也有违律法。国子监倒是一个去处，文籍之位空缺，倒也合适。”
有清流文官不平，寒窗十年高中探花去国子监当文籍，太过大材小用，碍于林阁老的威严，也不敢反驳，京中都蜚语四起，皇权遭遇挑衅，他们寄希望于建明帝，希望他能驳回阁老决策。
“甚好！”建明帝笑说，“就按阁老说的办，这不就成了，何苦吵成这样。”
凤妤病中把京郊以岭庄的账册看完，慢条斯理地算了账目，她不爱念书习字，却爱珠算，国子监女学的每年考核，她的珠算都是最好的。
“秋香，把张大和春露带上，我们去一趟以岭庄。”
“是。”秋香顿了顿，“去以岭做什么？”
“收租。”
以岭庄是苏月娇的妆奁，好山好水好地，整片都是苏月娇的，包罗水田，旱田和以岭庄边的马场。苏月娇随军后，以岭庄交给王里正在管，每年上缴地租。凤妤这几年已接管苏月娇在京中大部门工业，凤姝离京前把京中最后一块工业以岭庄交给凤妤，按原理说，以岭庄的里正应该来见她。
出城后坐马车，两个时辰到以岭庄，沿途风物极好，马车没有悬挂凤家的标致，除了她的两个丫头，张大带了六小我私家，很是低调。
今年天气欠好，从五月到八月大旱，秋收并欠好。以岭庄的水田秋收也欠好，可麦田和玉米的收成还算可以，七月后农产物价钱飙升，一贯钱的麦子要卖到五贯钱。凤妤查以岭庄已有半月有余，看过账册后也有了底。
以岭庄的里正姓王，是凤医生人的远亲。这一片乡村有百余户，是远近有名的富足山庄，产棉花，玉米，小麦。因是旱田改水田的缘故，水稻面积比麦田要少。凤妤特意在乡村地走了一遍，犬牙交织，屋舍完好，进村的两边都还种了果树。
“姐姐，你好漂亮啊。”路边玩风车的小女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凤妤，凤妤貌美，又爱妆扮，珠翠在阳光下耀眼万分，披着素锦镶银边的斗篷，更衬得肤白貌美。
凤妤弯腰捏了捏小女人的脸，眉开眼笑，“等你长大了，也和姐姐一样美啦。”
“真的吗？”
凤妤颔首，小女人开心地欢呼着她也要穿漂亮的衣裳，两人手牵手继续玩风车，今日天气好，秋风温柔，阳辉煌煌光耀，凤妤在以岭庄的大广场边坐下，慵懒地晒着太阳，张大去寻里正过来。
王里正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灰色长袍，外罩大氅，织金腰带上系着一个香囊，凤妤一路走来看到过佃农们的妆扮。这王里正不太像是农户妆扮，倒像田主爷。
“见过三女人。”王里正笑呵呵地说，“近日忙着收成的事，延误了时日，本想着这一两日就去见女人，没想到劳烦您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