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念书人
那军汉咧嘴一笑。
“谊母你既然救了我，我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
这军汉虽然说了这话，可手却放在了一旁的鱼枪上。
军汉拿起那把鱼枪放在手里，幽幽说道：“分量倒是不错，不愧是朝廷督造的。”
军汉说完此话，抬头看向舒言。
舒言有些警惕，只听这军汉继续说道：“谊母你莫不是朝廷的人？”
舒言赶忙道：“只是在路上捡了艘船，我这样的老太婆如何能跟朝廷扯上关系。”
军汉笑了笑，他将鱼枪放在一旁，抱胸道：“我叫程三，谊母记着我的名字。”
舒言怎么瞧都不觉得此人是普通的军汉。
玉安这孩子倒是胆大，直接对着程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三这才注意到玉安，瞧见这孩子粉雕玉琢，便笑道：“你们肯定是大户人家，寻常黎民如何养的出这样细皮嫩肉的孩子？”
舒言将玉安护在身后，戒备地看着程三。
“搭你一程已然是仁至义尽，你若是打我小孙儿的主意，那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了。”
程三晒然一笑，他摆手道：“谊母何须这般小心，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会为难你们。”
程三将自己身上的汉军军服一脱，露出精干的上半身，上面满是伤疤，背上还纹着一个很是奇怪的纹身。
舒言隐约记着似乎在哪里看过。
程三自己给自己包扎了一下。他低声说道：“我原本在吞天军做活。”
舒言轻咳一句。
“原来是的吞天军，那你为何又入了这汉军？”
其实舒言不晓得啥是吞天军…
程三微微一笑，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欠好的事情。
“那还要谢谢陈晟之，吞天军没了之后，我被投入死牢，没成想遇到了汉军围城，县老爷让我们这些死囚戴罪立功，我上过战场，懂一些守城之道，便当了先锋，原来也打了频频胜仗，可朝廷援军久久不至，那个胆小的县令投降了。”
陈晟之是原主的良人。
舒言感伤：“这么说来，你的经验还挺富厚？直接再就业？”
程三看向舒言，眼神中带着一丝凌厉。
“我沿路杀了一个汉军，穿着他们的衣袍，本想偷匹马，可那平安堤却被炸了，幸亏我命大，被谊母所救。”
这程三说完，还朝着舒言行了一礼。
这厮的话半真半假，舒言也不愿多去探究，便开口道：“总之咱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路同行，相互照应才是良策。”
程三三分真情七分讥笑地说道：“谊母说的对。”
舒言闭上眼睛，内心深处对此人多了十分戒备。
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空气有些湿冷，程三这个大男人在船舱里倒是暖和了几分。
这船舱本就不大，舒言抱着小鱼儿在一边，另一边躺在玉安和程三。
这一叶孤舟在偌大的汪洋泽国之中徐徐飘向远方。
第二日天亮之时，他们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水面，最前方则是一座高山。
江中阵势平坦，高山并不多。
程三略一思索便道：“咱们现在出了江中，到了颖州，这即是颖州齐云山，据说里面住着天下儒宗魁首苏髯卿，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洪流冲走。”
玉安听到这话，马上板起包子脸。
“你怎么能这般挖苦苏先生。”
程三瞧见玉安握着的拳头，马上嗤笑。
“照旧个小学究，百无一用是书生知道不？”
玉安这孩子虽然聪慧，可到底没有几多经验，说不外这滑头一般的程三。
舒言只好将自家小孙儿护在身后。
“天底下可不能没有念书人，既然存在那便一定有用，你不要这般欺负孩子。”
他们现如今又饿又冷，这雨还一直不停，若是能上山修整一番，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都上了山，这小船放在这儿，若是被人顺手牵羊牵走了，拿他们可就真的完了。
舒言只得在此地留下看船，可若是让程三同他们一起去，舒言又怕这家伙把两个孩子给拐走了。
舒言只得让程三自身前去找些工具。
程三虽然有些生气，但居然也好脾气地同意了。
舒言本想着等程三走远了，她就开着船带两个孩子离开，可程三居然一把将玉安给拎走了。
舒言马上一惊，正要阻止的时候，这程三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谊母莫不是要丢掉我直接离开？”
舒言无言以对，她看了一眼玉安，玉安点了颔首。
两人下了船艰难地爬到一块山间大石头上，山路已经被洪水摧毁，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山顶有修建物的影子。
舒言坐在船中等了许久，却听到一阵嘈杂之声。
只见到程三抱着玉安快速地往这边跑，他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程三抱着玉安跳上船，厉声道：“赶忙走！”
舒言赶忙划动船桨，霎时间她只听到耳边两道箭矢破空之声。
程三捂着自己的伤口。
“念书人漠不关心，屯着满院的粮食，见到人上山就杀，欺压别人就是念书人的存在的理由吧？”
玉安吓得脸色苍白，舒言忍不住问道：“可伤着了？”
玉安摇了摇头，闷着头不说话。
倒是大嘴巴的程三直接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这孩子到了山门就行念书人的礼，可那守山的仆人直接拔刀准备杀人，幸而我实时赶到，刚刚救了他一命。”
玉安此时开口道：“阿奶，可去人家家中偷工具就是差池。”
程三现在从怀中拿出来一枚金子。
“若是不偷工具，咱们怎么活下去。”
舒言沉下眼眸。
这程三继续说道：“那苏老头倒也智慧，知道这年景若是不紧锁山门，恐怕难逃一死。”
舒言闻言皱眉道：“什么意思？”
程三幽幽道：“此番洪水泛滥，汉军虽说损失了一部门军队，可目的到达，恐怕不日就要离开此地。”
舒言继续道：“离开了是好事啊。”
一直缄默沉静的小鱼儿道：“他们又该抢劫了。”
程三笑着看着小鱼儿。
“倒是个智慧的女娃娃，若是没有粮草，如何回京？”
漓江下游，江南要地，刚刚经历过洪水，若是在经受叛军盘剥，又活该几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