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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记

第19章 梦魇

花月记 柏夏 2567 2023-03-06 08:00:00

  虽然水笙的尸身还没有完全化为白骨,但是这模样已是死去多时!

  花伶道:“水笙心魔一除,自然不能留在世间。”

  “可她……她的心魔怎么除的?”

  花伶转头,指着棺材里的娃娃,道:“它是要害。”

  陶月儿看着那只不算悦目的娃娃,想起梦里水笙的阿嬷将她留在慈幼局门口时,说的就是自己去买娃娃了。

  “难道她心中的魔,就是她消失的阿嬷?”陶月儿不确定地问。

  “确切的说,是期待阿嬷的执念。”花伶徐徐道:“水笙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到死也不愿相信自己被人抛弃。她执念太深,死不瞑目,便成了活死人。”

  “可她为什么会相信这是她母亲做的?”陶月儿看着那不算悦目的布娃娃。拙劣的绣工显然是粗制滥造之物,做这只娃娃的花伶并不善于此道。只是临时应付而已。

  “因为她从未对人说过这件事,知道娃娃存在的,只有她和母亲。”

  “那你是如何知晓?”陶月儿不解。

  花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即是如何得知。这世上能听见灵魂的声音的人,绝不止你一人。”

  花伶说完,“啪”地一声,将棺材盖板重重合上。

  “走吧。”花伶说完,拽着陶月儿往外走。

  “就这么走了?”陶月儿转头看了几眼,那棺材静静的躺在角落里,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里头装着个死了近半年的尸体。

  花伶边走边说:“她的魔性已除,今后只是一具尸骨,不用几日,便会化作灰尘,与世间所有灰尘没有什么两样。”

  “那她……也算是安息了?”

  “嗯。”

  花伶和陶月儿走到院子里。陶月儿好频频转头去看那间黑屋,不知道为什么鼻头有些酸。

  她被水笙吓过频频,但自从知道了她的已往,心中对她倒是恻隐居多。

  陶月儿自幼也是在没有怙恃的情况下长大,尔后阿公阿婆去世,当孤儿的心情她比谁都了解。

  她突然有些忏悔,忏悔自己没有在她尚能说话的时候,与她多聊几句。甚至,她们的每一次晤面,都是剑拔弩张的模样,这让她很有些唏嘘。

  她们命运相似,其实应该宁静共处才是……

  陶月儿想擦拭眼角,抽了抽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花伶握在掌心。而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回握住他。

  二人十指相扣,紧紧交缠。

  陶月儿蓦地脸一红:“欠美意思,刚刚太紧张了,冒犯你了,实在是歉仄……”陶月儿半点不记得是花伶把她牵出来的,她只觉得肯定是自己又下意识的畏惧,才这样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也或许是因为年纪和外貌的缘故,她也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在占他的自制。

  如月般皎洁的花伶,实在有些高不行攀。她怎么能去牵他的手呢?

  花伶却没想那么多,放开了陶月儿,淡淡道:“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去埋葬水笙。”

  陶月儿如蒙大赦,点了颔首:“好。”尔后,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那急切的模样,让花伶都很是疑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洁净整洁,没有疫病,她究竟在慌什么?

  花伶摇了摇头,也转身回房了。

  当晚,陶月儿并没有能够好好休息。太多的疑惑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紧紧盯着手里的四段勋章,翻来覆去的瞧。

  ——这枚勋章可以听见灵魂深处的声音?

  ——那花伶的呢?

  ——他的已往是怎样的呢?

  也不知是突然牵手的缘故,照旧他神秘莫测的配景,陶月儿一想起那个外秀内刚,不喜人靠近,又总带着一副傲骨冰心模样的花伶,心头就砰砰跳。

  他年纪轻轻,明白照旧个十六七岁的束发少年郎,怎会有如此老成持重的性子和洞悉世事的眼睛?

  她对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勋章保佑我,今晚让我看到花伶的已往,听见他灵魂里的声音吧!”

  带着期冀,陶月儿抱着勋章,沉甜睡了已往……

  ……

  ……

  “嘭——”

  “嘭——”

  “嘭——”

  接连三声巨响,那是石头砸在人头骨上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只有被砸的当事人能听见。

  石头落在头颅的声音与众人喊打喊杀的呐喊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但是很快,他也不再能听得见。

  他的额头,下巴,嘴唇,眼眶,乃至于耳朵,都被接连而来的石块砸得面目全非。

  鲜血顺着下颔骨往下流,全身都是血痕。

  他半跪着,膝盖深深地磕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背后,四肢纤细得只剩皮包骨。

  他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血红的眼珠瞪着在场的每一小我私家。

  紧接着,越发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身穿白衣的人提着一桶油,对着地上半跪的孩子当头浇下。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人群里发作出惊天的呐喊,似乎地上的孩子是十恶不赦的恶魔,群情激怒,对他的厌恶和怨愤已经到达了制高点。

  另一白衣人执着火炬点燃了他的衣角,霎时火光冲天,将他整小我私家困绕。

  孩子在烈焰中打滚,频频长大了嘴却没有喊作声音,也或许有过声音,但是梦里的陶月儿听不见。

  他无助地翻腾,面色痛苦难当。

  他身上的血肉很快便被烧得看不见,世界只剩下一片火光。

  痛苦,呐喊,无助,尔后是恼怒和恼恨。

  他徐徐停止了挣扎,看着在场的每一小我私家。

  恼恨充斥着他的眼眶,如果恼恨可以杀人,在场的人置β已经死了几万次……

  ……

  ……

  “住手……住手!他不外是个孩子啊!住手——”

  陶月儿蓦地惊醒,坐起身,便见花伶靠在门边,神色沉凝地看着自己。

  他总是如此沉静、稳重,似乎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皱皱眉头。

  “睡醒了?”花伶冷冷道。

  窗外,天光大亮,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你,你没事吧?”陶月儿跳下床,拉着他的胳膊和手腕,将他的袖子挽起来。

  白白皙净地,没有一点儿伤痕。

  怎么会……梦里的人全身都被大火烧伤,身上被石头砸中的伤痕更是数不胜数,他的身体却白皙洁净,毫无瑕疵。

  “怎么没有伤?”陶月儿不解地问他。

  花伶轻声一笑,淡淡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但是我想,梦的内容一定很可怕。”

  “对,很可怕!”陶月儿紧盯着花伶,忙不迭所在头。

  花伶又道:“你被困在梦靥里,我叫了你许久,你都听不见。”

  “我被困在梦里?”陶月儿一惊,急道:“可我明白是在看你的……”

  陶月儿说到这里,猛然一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去窥探别人的已往,还狂言不惭的在当事人面前说,是不是太失礼了?

  “看我的已往?”花伶察觉出她的嗫嚅,无所谓的耸肩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我想你应该看错了。”花伶虽然嘴角带笑,但是脸色却十分阴沉,他的眼神清寒淡然,又带着旁人不能质疑的笃定。

  被他这样盯着看,陶月儿就像是偷了工具的贼,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陶月儿蹙眉,低头咬着手指,细细想着梦里的情景。

  梦中的孩子全身漆黑,面色蜡黄,与眼前的翩翩绝世令郎确实没有任何关连。

  可是昨晚她明白一心想着的是花伶啊……为什么呢……哪里堕落了?

  “走吧,我们上山去,将水笙葬了。”不等陶月儿说话,花伶率先道。

  他的声音总是清脆,掷地有声,不容人拒绝。

  “哦,好。”陶月儿忙颔首,急遽地穿上衣服鞋子,随着花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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