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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开茶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夜月

我在汴京开茶铺 思归北鸿 4028 2023-05-12 21:31:57

  草庐之中,云湘向四周望去,看守自己的贼人已靠在墙边沉甜睡去,那忽明忽暗的豆灯终于熄灭,顷刻间黑暗将周遭吞噬,无限的严冷气息也向云湘翻涌而来。

  云湘不觉缩了缩身子,再看身旁这个同样落难的令郎却完全看不清了。

  因为豆灯已熄灭,云湘只能借助一点微弱的月光才气看到他的轮廓。

  他躺卧在自己身旁,清光洒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银边。

  云湘不知他是醒着照旧睡着,也不知他是在世照旧死去,只是见他这样躺着,眼睛似睁非睁的望着天花板。

  云湘突然有些怕,也就不敢太过来审察他。可是,他与自己都被人绑架在此,难免不让她发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受来。

  因此她慢慢挪动自己的身子想要去碰触他,杂草便在自己的身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她费了一些功夫才挪动他的身旁,这时才更确切地看到他的样子,尽管容貌仍是昏暗不清的,但他的嘴角似乎在微微的动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云湘将自己耳朵贴上去,隐约听到他的话语:“……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云湘没头没尾的听到这么一段话,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暗骂道:“死穷酸,给人绑了票了还在背书,难道书背得好就能放你去科考?”

  她的那一点恐惧之心顷刻就没了,换来的是一点对穷酸书生的藐视。

  其实云湘并不藐视念书人,相反还十分喜欢喝敬重念书人。

  她见过的许多贵族子弟张口锦绣文章,缄口经典圭臬,那是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对于无权无势又只会死念书的贫寒士子,她是发自内心藐视和瞧不起的。

  云湘倒并非是嫌贫爱富的,只是在她的眼里,贫寒的士子并无真正的学问,只是将书本作为自己的掩护壳,以充作努力向上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十足的只会空谈的妄人。

  在现在,这个男子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云湘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腐儒,为何贼人会将他绑来?劫财乎?寻仇乎?

  似乎都不行能。

  但无论如何,云湘需要和他携手脱困。于是她用尽力气,将自己的头甩出去撞在了这男子的肩头。

  “哦?”男子一惊,这才觉察云湘已到了自己眼前,正用一种哀怨凄婉的眼神看着自己。

  男子愣了半刻,便问道:“莫二女人,你怎么了?”

  云湘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不停的瞟自己嘴里的异物,那意思再明显不外,是请对方帮自己将异物取出。至于如何帮法,只能默认为是用嘴咬住然后扯出来。

  这本是男子原先想到的措施,只是云湘不能接受。可云湘想了又想,觉得这竟是唯一可行的措施,在内心挣扎了半晌的她总算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方案了。

  男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却说道:“莫二女人,在下简直是唐突了。在下周身被缚,若要帮女人取出麻团非得用口衔住不行,如此岂不毁女人清誉?在下绝非是轻薄之人,岂能攻其不备做轻薄之事?苍天有鉴……”

  男子长篇大论让云湘十分的不耐烦,她既已盘算了主意也就下定了决心。于是她又甩头狠狠的撞了男子一下,示意他不要烦琐了。

  她用眼睛望了望草庐门口那几个熟睡的贼人,似乎是在说:“不要空话了,惊动了他们可就不妙了。”

  男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既如此,在下可要唐突美人了。”

  云湘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对男子的空话文学十分不以为然,却也只能颔首体现认可。

  二人同时挪动身子往一块凑来,云湘的衣裳宽大,男子一不小心就用肩膀压住了她的袖带,云湘有些厌恶,便急急的抽身却不意“滋啦”一声袖管被撕碎,半边雪白的臂膀裸露了出来。

  云湘大惊失色,难免“呜”的叫了一声,身子也情不自禁的向后倒去,男子同样受惊,身子也失去了重心从而向前压去。

  他二人一人向后仰,一人朝前倾,最终自然是云湘倒在地上,男子爬在她的身上。

  不外就在这一瞬间,男子身子扭动,急遽让自己偏向,从而没有压在云湘的身上而是倒在了近侧。

  云湘惊魂未定,只是想着如何遮掩自己的身体而不停的扭动着。男子似乎瞧出来她的记挂,便说:“女人放心,在下闭着眼睛就是了。”

  他说完就自己闭上了眼睛,云湘的心才稍稍安宁了几分。

  他靠过来,凭着闭眼前的最后一瞥能够大致锁定云湘的位置。所幸他的判断是准确的,轻轻的用嘴咬住了云湘嘴里的麻团。

  两人的嘴唇就差几厘就要碰触到,相互的粗重的呼吸声都可以轻易感知。

  云湘屏住气息也闭上了眼,感受到嘴巴徐徐松动,麻团正一点点被男子取出,她口腔周边的肌肉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这才徐徐睁眼,发现自己已是泪眼婆娑。她并非是出于感动而流泪,而是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不会像莫云潇那样的洒脱。

  如果是莫云潇落在这般田地里,她一定会很是大方的请对方将自己口中的麻团取出。

  她是一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什么是矜持,什么是女德,只要是阻碍到她的一切都市被她绝不留情的一脚踢开。

  而自己却做不到这样,尽管她始终以为自己可以。当男子用嘴巴取出自己的麻团时,她感受到了犹如赤身裸体任人鉴赏般的羞耻。

  尽管她也知道此事是权宜之计,也远未到那样严重的水平,可强烈的羞耻感和自责会在一瞬间充斥在自己的心中,让她十分沮丧和痛苦。

  男子将麻团吐到了一边,才微笑说道:“莫二女人,你可以说话了吗?”

  云湘点了颔首,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应,她这才觉察他仍闭着眼睛,便说道:“这位先生,请你睁开眼睛吧。”

  “哦。”男子应了一声,才将眼睛睁开。

  云湘仍有些扭捏,但对男子报以矜持的一笑。

  男子也笑了,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云湘的领口处,那里似乎是被什么液体泅湿了一般。

  男子再看,发现云湘从嘴角到下颚再到这领口都是湿漉漉的,月光下反射着粼粼灼烁。

  云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觉面红耳赤,急遽抱头伏地,泪水再次滔滔落下。

  一团麻在嘴里塞得久了难免会使得肌肉僵硬而失去控制力,唾液极容易顺着嘴角淌出,而自己却是毫无察觉的。

  云湘领口处的泅湿正是唾液浸染的。

  这本是再正常不外的事,可云湘究竟是以娴静样子示人各人闺秀,尽管狼狈至此也没想过会让一个陌生男子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这一刻,她真连死的心都有了。

  男子急遽劝慰,说道:“女人噤声!吵到外边的歹人可就不妙了。”

  云湘哭了一阵才抬起头来,眼中放出幽怨的光来。

  “好,你既帮了我,我也帮你。咱们脱困之后各走工具,莫要再攀联。”云湘冷冰冰的说着,与适才热络怕羞的样子截然差异。

  她的态度前后反差的太大也太突兀,男子不由得一愣,但也只能说道:“好,脱困之后在下护送女人回……”

  “不必你护送。”云湘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冷傲的说:“就按我说的,各走各路。”

  “哦,那也好,究竟女人的名节重要。”男子说道。

  云湘冷着一张脸,说道:“你替我取出口中之物,我原该酬金。你的绳子就让我来解开吧。”

  男子一怔,问道:“女人手足同样受缚,如何替我解?”

  云湘冷哼一声,说:“你能以口取物,我为何不能?”

  她说着就俯身过来用牙齿咬男子的绳子,男子的身子忙向后一缩,说:“万万使不得,女子娇贵,岂能如此折煞在下?这劳什子的活计就让在下来做吧。”

  云湘将头脸一扬,说:“我们莫家的女子并非知恩不报之人。”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自古以来未有女子出头替男子解围的。男为阳,女为阴,男为乾,女为坤,天地万物之理,即是男子出头照拂女子,古来皆然,女人又何须挂碍。”

  云湘不喜欢他的咬文嚼字,但这番“大男子主义”的话又十分受用,便微微点颔首,说:“可我看你不外是个瘦弱书生,又如何解开这绳子。”

  “不妨,所有绳子都有绳结,只要找出绳结便好了。”男子稍顿一顿,接着说:“只是在下要审察一番女人的身量……”

  云湘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妨,你尽管找绳结即是。”

  “喏。”男子应了一声,便细细的审察起了云湘的身子。

  因为周身被缚的缘故,使得云湘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更为婀娜,再加上一张俏丽的脸和满头庞杂但也太过乌黑的长发,任谁见了都市怦然一动。

  男子不自觉的偷偷瞥了云湘的脸一眼,她只是木然望着别处,并没有看自己。

  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继续搜寻着。

  很快,他找到了云湘的绳结,幸好是在腰间而不在敏感部位,否则又会是一场尴尬。

  男子咬住绳结的一头用力的拉扯着,云湘也像拔河一样向相反的偏向用力,但尽管如此,那死死的绳结不外松动了半分。

  男子的青筋外暴,面红耳赤,门牙险些都要被崩断了。云湘生怕他会受伤,忙说:“歇歇吧!”

  他只是摇头,奋力再一拉扯,绳结豁然打开。云湘一喜,顿感周身轻松,那如箍在自己身上的绳子顷刻间没了力道。

  她将自己的绳子解开,再来帮男子将绳子解开,也不外就是点一碗茶的功夫。

  云湘如释重负,说道:“咱们走吧。”

  她正要起身走时,男子却将她一拉,说:“莫二女人,你我的凶险还未已往,切不行掉以轻心。”

  云湘望了望外面还在打鼾的贼人也心知凶险,便点了颔首。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不自觉的手拉手向草庐外走去。他们脚步很轻,生怕会发出异响而惊动旁人。

  他们很顺利的走出草庐。

  云湘放眼一瞧,那些绑架自己的贼人都靠在大树或支撑草庐的竹竿前睡着,只是这竹竿已略有斑驳痕迹,像是用了很久了似的。

  他们一步步走着,眼看就要完全脱离这些人的掌握,可有一人突然翻了个身,一把竟抱住了云湘的腿。

  “啊!”云湘不觉惊叫一声,书生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巴才没让她叫作声来。

  “嗯……大羊脚,官家才气吃的大羊脚……”那抱着云湘的腿的贼人憨憨的笑着说着梦话。

  云湘和男子对了对眼神,两人都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来,一点点将这人的手掰了开来。

  “嗯!羊脚是俺的!你不许跟俺抢!”他本已松开了的手又抱紧了。

  云湘悄悄叫苦,但也只得重新将他的手掰开。

  她一旁的男子一眼瞅见了那人腰间的刀,然后对云湘耳语道:“不如趁他不备,一刀杀了。”

  “啊?”云湘吓了一跳,慌忙摇头。

  她并非是敬服贼人的性命,只是不忍见到有人血溅就地。

  她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如何能亲眼目睹一小我私家横死眼前呢。

  “这是唯一的措施。”男子说着就去那人腰间取刀。云湘慌忙将他的手按住,说:“会惊动他的。”

  “不会,只要我下手利索。”

  “嗯?什么人?”那贼人突然被他二人的说话惊醒,眼见二人就在当前不觉失声叫道:“啊!你们要溜!”

  男子立即抽出他怀里的刀来“噗嗤”一刀直戳进他的心窝,鲜血似水龙中的水一样激射而出,喷射到云湘的脸上和脖颈上。

  那火热的献血扑满了她的脸,如何能不惊慌失措?于是她忍不住“啊!”地叫了起来,身子向后一跌,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啊!小娘们要溜?”贼人们纷纷惊醒,拎起手边的刀就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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