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嘱托
笛可的决定虽然让叶满感应有些意外,但细想也在情理之中。
究竟叶满是知道笛可的故事的。
大学里的那个暴雨的晚上,失去了奶奶的笛可在叶满和林小梅一左一右的温暖怀抱中,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过她的故事。
留守儿童笛可,和怙恃关系疏远,从小是奶奶带大。
村里的壮年人们都去了都市打工,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人,笛可天生阳光的性格使得她很受老人们的喜爱。
在村里的那个时候,哪家的果子熟了都市让笛可先去吃个尽兴。而笛可也会爬上爬下地资助老人们修补屋子、检查管道。
她在每一个假期的白昼里尽情奔跑于田野,爬树、捉虫、找田螺,而在每个有着温柔夕阳的黄昏里,就会有她的奶奶支着腰,唤她回来用饭的渺远乡音。
这乡音惠顾着她那个变得孤苦无依的暴雨之夜后的每一个梦境,一遍遍濡湿着她的枕巾。
那是笛可无法放手的,她那虽然缺乏着怙恃关爱、却饱含着世间温情的童年时光。
而现在这个峡谷的情况,让笛可有一种,似乎还停留在村里的日子里的错觉。
笛可缄默沉静了很久,闷闷地说:“叶满,你可能会觉得我懦弱。或许我原来就这么懦弱。我不敢继续进行这个残酷角逐,我想要活在回忆里。”
叶满轻轻道:“也未尝不行。”
笛可听到后一愣,继而释然一笑。
……
各人睡醒后,除了杨叔,各人又都坐成一圈。笛可和叶满向各人说出了她们各自的决定——叶满决定继续前进,笛可决定留在峡谷。
各人听后,都特别兴奋笛可能留在这里。
“小笛呀,你就买个猴面包树,再加个电灯就行。”一个阿姨笑道,她将面包果掰成小块儿送进嘴里,和嗑瓜子的姿势如出一辙,“铲子呀布匹呀剪子呀针线呀咱们都有,你可别乱花冤枉钱。”
“我等会儿再给你们一人做条裙子。”李阿姨热情地说道,“很久没给年轻女人做裙子了。”
“先别说你那个手艺了,”她的丈夫王大叔不屑地哼了一声,“小满她要去下一个游戏的人,要你那破裙子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那你说说,什么工具有用?就你天天做的那个破弹弓?弹小鸟都用不了吧?”李阿姨啐道。眼看他俩就又要吵起来。
“我超级爱穿裙子!弹弓我也喜欢!”笛可高声说,“我从小时候就爱玩儿。”
两人停下来,转头看向笛可,愣怔了一会儿,不觉嘴角上扬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在人家小女孩儿面前还要吵我。”王大叔偷瞄着李阿姨说道。
“还不是你呀,非说我做的工具没用。你身上我做的那裤子磨坏了没?等会儿我看看。”李阿姨撇着嘴,口气却是软了下来。
两人别别扭扭半天,好一会儿才相视一笑。
叶满在心底里微笑——笛可从不穿裙子,弹弓对她来说也已然小儿科了。
但她相信,用不了多久,笛可就会在这个峡谷里,回归成那个穿小裙子玩弹弓的天真小孩。
过了一会儿,笛可跑去自动售货机买工具,花光了她的积分,买来了三样工具——猴面包树种子、便利贴灯和无限背包。
她将背包一把塞给叶满:“叶满,我的积分也没此外用,这个送给你。你省下些积分买高级道具,替我走下去。”
叶满看着手中的背包,沉吟半晌,认真问道:“笛可,如果有一天,你有出去的时机,你要出去吗?”
“虽然出去!”笛可回覆得绝不犹豫,“游戏对我来说虽然不如旧日的梦境。但是现实永远是无可替代的现实。”
她呼出一口气,对叶满说:“叶满,如果有一天你出去了这个游戏,如果方便的话,记解围我出去。你记好,是如果方便的话,千万不要冒任何风险。”
“我知道了。方便的话救你,不方便的话你就放心在这儿养老。”叶满笑道。
“另有,我知道这是空话,就是你一定注意宁静。”笛可低头道,“你比我智慧,比我厉害,我没啥建议能给你。唯有一条,就是你比我爱逞强。希望你别硬逞强。”
叶满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算作回应。
……
李阿姨的衣服很快做好了,用的是峡谷的自愈布匹,做的却不是小裙子。
她和大伙商量了很久,最终给叶满做的,是一个玄色连帽斗篷,方便叶满偶尔遮风挡雨;给笛可做的,是一条宽松的中裤,让笛可可以自在地爬树。
王大叔用猴面包树的枝干和针线包里的松紧带,做好了两只做工精良、设计考究的弹弓给她们。
梁爷爷从自己树上摘了一袋面包果给叶满。
另有许多人搜罗出自家不用的小铰剪、针线,统统塞给了叶满。
“这……”叶满的面前满满地摆着礼物。
“没事的,咱们用不上,这最小尺寸的铰剪干活使不上劲,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
“针线咱们这儿也一堆,用都用不完。”
“面包明天还会再长出来,不摘也是浪费了。”
他们各自找着理由,不由分说地让叶满带上。
叶满推脱不掉,便都收下了。
她把这些统统放进了笛可送的无限背包里。
无限背包认真是个神器,看着不大,吞下了这么多却一点没变重。
它的外形可以变化成差异的包包样式,只要叶满稍加想象就能变换。
最要害的是,叶满只要伸手进去,就会恰好第一个摸到她下意识想要的工具。
似乎机械猫的口袋。
“叶满,其实……”梁爷爷突然脸涨得通红,“我们也有事情想要托付你。”
他不自在地抓了抓脑袋,似乎不习惯求人服务:“先前那些旅行者都跟我们没啥交流,咱们也没法把这事儿托给陌生人。”
“梁爷爷您讲,”叶满老实地说道,“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
“就是……如果你今后遇见了一个特别会杀鱼的女人,她头上一直别着一朵红花儿,你就问问她是不是姓孙。”梁爷爷缄默沉静了一会儿,徐徐道,“请你替咱们向她致歉,就说……咱们不应这样说她的孩子……”
各人都提着一口气,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叶满。
叶满心下了然,允许道:“如果我遇见了她,我一定转告!”
各人这才露出释然的神情。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这样说,他们没透露,叶满也不问。
她只知道各人都是纯善之人,只是有些误会需要解开,这就够了。
现在,是时候她走向下一站了。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