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烛火贴近床榻,明明晃晃间,唐明礼看见女子衣不蔽体,欲将眼睛别开。
“殿下,这不是季女人。”
不是?
他刚刚心里那么确定,确定是季复安爬床色诱,竟然不是。
他有些错愕,但架在女子颈处的剑并未收回。
是不是季复安,这个女子都活不了。
只是,另有些话要问。
“穿上衣服,跪着听话。”周显允随手抓了件自己的外衣,抛给床上的女子。
“殿下饶命!”
床上的女子哆哆嗦嗦,连滚带爬下了床。
她不敢怠慢,外衣只草草裹住了身体,便跪在了屋中间。
屋地全是青砖,跪上去又硬又疼。
“哪里来的贱人,二殿下的床榻也敢随便攀附!”
周显允端坐在桌前,听着唐明礼的问询。
手底下的人都是老手了,问这样一个小女子照旧绰绰有余,并不需要周显允亲自上场。
“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女子花容失色,“民女、民女……”
“不许吞吞吐吐!”
坐在上方的男子也不搭话,只是静静擦拭着刚刚那把剑。
两个手指轻轻一弹,剑锋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民女全说、民女全说!”
“民女是青泽柳溪县的女子,是受知县刘澎之命,才来的……”
她说话断断续续,但周显允已经听明白了。
刘澎这小我私家他有印象,一脸的贪相,见李闲塞进来一个季复安,便也想用故技攀附他。
“蚍蜉撼树。”跟李闲比,刘澎不足一提。
“拉出去,让她死得体面些。”
女子听到这里,已经涕泪失控,不是说二殿下喜爱美色吗,怎么他还要杀了自己!
“吵喧华闹,成何体统,”周显允捏了捏眉心。
女人被拖了出去,连带一起扔出去的,另有周显允那件外衣。
他有洁癖,受不了这些。
女人死得很难看。
凄惨的声音划破天空,惊醒了梦中的季复安。
她偷偷扒开窗户,恰巧看见周显允的人抬了一具女尸。
鲜红的血液在月亮的照耀下刺激着季复安的视界。
“啊!”她轻声惊叹,不禁捂住了嘴,两行清泪漱漱地往外淌。
她没见过这种局面。
她相信这是周显允的手笔,又不相信这是周显允的手笔。
那天他嫣然一笑的样子,至今都在她的脑海。
果真,“伴君如伴虎”所言不虚,即便不是圣上,皇家的人,手笔都是差不多的。
“杀伐坚决”是个褒义词,“妇人之仁”才是皇家子所唾弃的。
她心里慌得很,恰似那具女尸是自己。
街上响起了打更声,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寐。
汛灾之后,她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不知又过了几时,隔邻响起了鸡鸣声。
她准备去给周显允做些早饭,投合一下他。
在周府,好歹先把命保住。
但厨房已经炊烟袅袅。
“季女人?”
厨房里的人忙忙活活,手里都有着活,没人顾得上与季复安闲聊。
“我想给二殿下准备些早膳,哪个灶台可以用?”
给二殿下?灶台?
众人听见,都笑了起来。
“二殿下的衣食起居,都有专人准备,女人你啊,照旧去歇着吧。”
刘大厨所言不虚,二殿下的膳食,要是随便什么人都可染指,预计二殿下都不知道死几多次了。
“那我一会儿去布菜吧……”
“布菜有唐大伴,您也插不上手。”
“那我……”
“女人快回吧,厨房烟大,小心熏着,咱们这里忙,女人别在这里添乱了。”
季复安讪讪地笑了笑,就算让她做早膳,她也不会啊……
窗外照旧黑漆漆的,廊上点了几盏灯,远远地瞧见周显允站在屋门口。
他竟起得这般早。
“见过二殿下。”
“嗯。”
这个女人当细作都不称职,昨晚竟然不来爬他的床。
“昨晚你可听到什么声音了?”他的语气带着试探。
她心里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昨晚睡得沉,什么都没听见。”
“哦?本殿瞧着你眼下发黑,还以为你昨晚没睡好。”
他俯下身子,将脸靠了过来,他说话的气息带着白雾,吹得季复安脸上的绒毛痒痒的。
“摆不正位置的人,永远死得很难看。”他嘴角带笑,让季复安有些发毛,“季女人你说是不是。”
季复安连退了两步,直至撞到了长廊的柱子,险些跌倒。
“哈哈哈哈!”周显允自得地大笑起来,耍人玩,他真的很开心。
季复安转身就跑,这哪里是什么“周府”,这明明是阴曹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