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颜出了屋子以后并未走远,他平静的站在院子的拐角处,从距离而言,理当是听不见屋里人在说什么的。
但步简不知道,花挽照手里灵丹妙药众多,这些日子以来险些是给小徒弟当零嘴吃,子书颜虽不至于脱胎换骨,但耳聪目明的水平也绝不是普通人的水平了。
没开结界,步简那个音量,他听的一清二楚。
“根骨不佳......资质太差......天才......”
小少年微微垂着头,手不自觉的攥紧。
这些都是事实,他心里清楚,说不在乎是假的。
步简还撺掇花挽照换个徒弟,子书颜本不应该担忧,究竟师尊和他说过,命里注定的师徒缘分。
但谁也没说师徒缘分只能一小我私家有。
他凝神细听,果真花挽照谢绝了,后面再说什么,声音却突然低了下去,再也听不真切。
倒也不重要了。
子书颜暗自松了口气。手指松开,手心里赫然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印,犹带血痕。
他本就是多疑且患得患失的性子,险些从没信过别人,除了花挽照,见到师尊的第一面,就莫名觉得这个漂亮姐姐可信。哪怕她泛起的那么突然又不合情理。
命中注定的缘分。
小少年靠在酷寒的墙上抬起头,呼出一口浊气,天空灰蒙蒙的,他轻笑了一下,现在怎样又如何?未来的修真界,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
“错了,不是这样执剑的。”
花挽照倚门嗑着瓜子,看着小徒弟有些生疏的行动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瓜子往旁边一扔,准备亲手来教。
微凉的手指覆上子书颜的手腕,刚刚还生涩的行动瞬间有了几分凌厉。
“还可以啊,学的很快。”
花挽照松开手,难得给了句赞美。
子书颜耳尖有些红,师尊夸他了诶,这照旧头一次,那是不是自己也有些天赋是值得赞赏的?
步简在一旁麻木的捧着瓜子盘。
子书颜学简直实快,步简也是才发现这小子险些是过目成诵,照这个速度下去,他带来的几本门派入门剑法用不了几天就能被学个差不多了,想来师叔祖收这个徒弟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但这也不是什么十分了不起的本事,相比之下更令他心惊的是师叔祖的态度。
她这么有耐心的吗?!师尊不是说她不喜欢小辈让自己不要去打扰吗?有问题去请教她不应该回一个“滚”字吗?
另有,子书颜手上用的那柄名叫“鹿微”的剑,没记错的话,自己师尊已经惦念很久了,奈何师叔祖就是不松口。而现如今,那把名剑在一个刚开始修行的门生手上拿来做入门剑法的练习。
步简面无心情的嗑了一颗瓜子,他想,对于注定活不了多久的人,约莫师叔祖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吧。这个逻辑就通了。
“又错了,这会儿怎么回事?”
剑光纷杂,子书颜的法式突然显出几分凌乱。
花挽照叹气,明明适才学的速度飞快,怎么偏偏就是这一招,说什么也差那么点儿意思。
子书颜目光偏向别处,有些不敢抬眼看她。自己故意的。花挽照之前无论教他什么,都是口头指点,这样近距离手把手教照旧第一次。
影象里从来没有尊长这样照拂过自己,手腕上微凉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子书颜心里情不自禁生出些贪恋。他藏住了那一点点的内疚,轻声道,
“门生愚钝,还请师尊......再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