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苍白苍白的脸

　　豫北干旱已久，看不见一点水汽的影子，巨细池塘都快干枯见底，路边被扒了皮的树，枯卷着脑袋弥留挣扎。

　　众人行了三天，头上的太阳依旧狠毒辣，拉车的老牛甩着舌头一走三停，走到阴凉处直接跪趴下来，徐景阳抽断了两根藤条才勉强让老牛动起来。

　　为了遮阳避暑，沈银星砍了一些树枝，又让许景阳搓了些麻绳，然后用棉被在牛车上搭了一个浅易的窝棚。

　　胧月怏怏地躲在牛车里，像一片萎缩的树叶，可怜巴巴地卷曲着，连续几天的高温让她基础吃不下饭，只能啃些空间里囤的萝卜地瓜，胧月年龄小身体又弱，全家人把带水份的蔬果多数让给她吃。

　　胧月明白自己跟外面那些只能啃树皮嚼叶子解渴的饥民相比，已经很是幸福了。

　　过了一会，隔邻的二丫走了过来，掀开牛车的棉被一角，递进来一根细长的柱状物体。

　　胧月拿得手里一看居然是一根青皮甘蔗，想来应该是她们家走南闯北做商贩的大郎弄回来的，这可真是不行多得的好工具。

　　青色的甘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闻一下便口齿生津，似乎牙齿已经将脆甜的甘蔗咀嚼到汁水四溢。

　　胧月吞了吞口水，然后将甘蔗掰成四截分给了爹娘和哥哥。

　　沈银星推却了一会，但照旧没能抵住胧月的央求。

　　许景阳摸了摸胧月的小脑袋：“嗯，不错，知道孝敬父皇了。”

　　阿玖则是接过来就啃，妹妹给啥他吃啥。

　　厥后一家人津津有味地嚼起了清甜的甘蔗，直到将雪白的甘蔗沫嚼得没有一丝甜味才肯放过。

　　接下来的路上，胧月时不时收到来自村民的投喂，一觉醒来车顶上就多了几个萝卜、鸡蛋、和一些炒熟的黄豆，许家村民风淳朴，大多是都明白投桃报李之人。

　　众人又行了两天，此时家家户户携带的水筒都已见底，胧月空间里的蔬果也快吃完了，光靠着吃果子增补水分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赶忙寻找到水源。

　　人可以三天不用饭，但不能三天不喝水。

　　沿路的树上尽是光秃秃的枝桠，想嚼叶子解渴都不行能了，这枯枝晚上砍来生火倒是一点就着。

　　“有水了！有水了！前面有一个还没干枯的池塘！”一个村民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洼地兴奋地大叫起来。

　　听见前方有池塘，胧月立即从牛车上钻了出来，眼见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透出细碎的银光，胧月动了动吞了刀子一样火辣的喉咙，然后拉着阿玖向小池塘飞驰而去。

　　入眼是一汪清池，虽然池子里的水位已经下降了许多，但是依旧波光粼粼，池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翠绿的水草。

　　干渴已久的村民们都扑到池边准备开怀痛饮，阿玖也捧起一汪透亮透亮的清水往胧月嘴边递。

　　“哥哥，不能喝生水，我们要煮开了喝。”胧月虽然很渴，但是她知道像这种露天水池里，说不定有几多鼠蚁虫蛇的尸体，古时候的瘟疫大多就是喝了有问题的水导致。

　　“月儿说得对，如果不把水煮开，喝完很容易腹泻，各人最好照旧把水煮开了喝。”沈银星揉了揉胧月的小脑袋。

　　清冽的池水就在眼前，喉咙已经冒烟了，那些从小喝生水长大的村民基础抵不住诱惑，便直接捧着池水喝了起来。

　　沈银星看得无奈，也不再去管，转身起锅烧水去了。

　　许景阳牵着那头老牛也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让老牛也痛饮一番，但是各人都趴在岸边喝水，他不太好已往。

　　胧月想就着清冽的池水洗把脸驱驱暑气，但由于水位下降，岸边到池面另有一段距离，所以她只能让哥哥搂着她的腰往下放。

　　她的小手刚接触到水面，就发现旁边的水草里似乎有什么工具。

　　她好奇地用手拨开水草，潜在水里的工具瞬间浮了上来。

　　那是一具已经被泡发的死尸，尸体正好跟胧月来了个脸贴脸。

　　死尸的脸苍白苍白的。

　　那一瞬间，胧月的脸也是苍白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