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射蛇英雄

　　当天晚上，众人吃着自己劳动得来的莲藕、红菱、茭白，鱼虾，格外香甜。李存孝对徐至说道：“徐年老，我们来润州也有些日子了，你还记得临行时，至信禅师、凌空道长对我们的嘱托，要我们在润州尽快找到《推背图》，拯救天下苍生！”

　　周沅芷见徐至这几天陪罗素英四处游玩，也怕他忘了自己的责任，劝道：“徐年老，存孝说的极是，我们要抢在云飞扬等人之前，找出《推背图》中的秘密，还要上蒋山给王爷爷报仇，抢回《藏头诗》！”

　　徐至叹道：“这润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想当年云飞扬、黄王险些翻遍了润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没能找到，我们又从那边着手呢？”

　　何梦娇也劝道：“年老千万不行灰心，你还记得凌空道长和王爷爷跟你说的机缘吗？《推背图》是天下奇书，天下所有人都想占有它，而它也在寻找适合它的主人，说不定这本奇书就能被我们碰上。”

　　徐至突然记起罗大叔临死前，曾经给自己一块凤纹玉佩，他笑道：“沅芷，年老有主意了，既然我们找到了素英妹妹，她的身上应该有一块龙纹玉佩，而你身上有一块凤纹玉佩，我们把这对玉佩拿出来，仔细看看，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罗素英奇道：“徐年老，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一块龙纹玉佩的？”，徐至只好将当年徐、罗两家交流玉佩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素英听到这对玉佩原是徐、罗两家的结亲之物，羞红了脸，拿出了那块用绣帕包裹严实的龙纹玉佩，这时周沅芷也取出紧身佩戴的凤纹玉佩。

　　徐至接过两块玉佩，将它们轻轻放在桌子上，众人都凑过身来，接着油灯，仔细寓目这一对玉佩，只见两块玉佩洁白无暇，一龙一凤，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只不外被匠人凿成两把上圆下窄的奇怪形状。

　　高小慧说道：“徐年老，列位姐姐，这对龙凤玉佩只是徐、罗两家的祖传之物，它们会与《推背图》这本宫廷奇书有关吗？”

　　李存孝也提醒道：“徐年老，小慧姐姐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我们想多了，这玉佩与奇书没有什么联系啊！”

　　这时罗素英掀开这对玉佩的背后，惊讶地叫道：“年老快看，这龙凤玉佩后面刻着小字呢？”

　　徐至见那龙风玉佩背后划分刻着：“寿藏”“*宝”四个模糊不清的小字，只是第三个字太过模糊了，众人都不能分辨清楚了。

　　周沅芷用手拿过两块玉佩，重复念叨着上面的字，突然发现了什么，叫道：“徐年老，我明白了，这四个字应该这样念：寿*藏宝！”

　　徐至听了，当着众人的面，一掌握住周沅芷的手，兴奋道：“沅芷你真智慧，这个天大的秘密就要被揭开了，一定是这两块玉佩的主人怕秘密泄露，故意将一对玉佩离开，每块玉佩上暗含藏宝所在的一个字，只要我们弄清第二个字是什么？就能找到藏宝的所在了！”

　　周沅芷又道：“徐年老，你还记得那首诗句吗？”

　　徐至答道：“沅芷，你说的是：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这四句话？”

　　周沅芷笑道：“这四句话，我就听你说过，我父王说过，似乎李秀云、云飞扬、周宸他们也知道，说明这四句话很可能就是破解《推背图》秘密的线索！我们这么人，各人都想，或许就能群策群力，知道《推背图》藏在哪里了!”

　　何梦娇默念了这四句话，分析道：“这前两句似乎是说《推背图》这本奇书是夺取天下的一把利剑，至于后面的话就比力难懂了！”

　　罗素英也插话道：“这第三句话显然说的是一个故事！射蛇英雄会是谁呢？”

　　李存孝打断道：“我只听爷爷说过：汉王刘邦斩白蛇起义的故事，哪有人射杀蛇成大英雄的啊？会不会这首诗传错了？”

　　徐至见高小慧嘴里默念着什么，问道；“小慧你想到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高小慧想了一会，刚刚说道：“我陪爷爷听过这样的戏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似乎古代是有这么一个英雄，在我们润州侨居，他自幼丧父，为了服侍继母，在江边砍柴狩猎，遇见一条青蛇挡道。英雄毫无畏惧，弯弓射箭，杀死了青蛇，厥后投军报国，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天子！”

　　周沅芷惊讶地问道：“小慧妹妹，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哪位英雄射蛇起义，最终做了天子？”

　　高小慧颔首道：“周姐姐，这个应该没有错的，我们村上许多人都听过这样的戏文，应该不会错的！”

　　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年老，那就不会错了，那第三句诗说的‘射蛇首兴成霸业’一定说是这位天子的赫赫事迹，我们只要查阅史料，一定可以知晓这位射蛇首兴的开国天子是谁？和玉佩中的寿字有什么关系？”

　　徐至赞道：“沅芷，你说的有原理，我们要去润州南郊的增华阁一趟，哪里是皇家御用的文籍库，应该有历代的史料，只是我们要想进去，恐怕又要走梁上君子的路子！”

　　周沅芷笑道：“只要我们能获得线索，做一次盗寇又能如何？”

　　当天晚上，徐至让其他人先休息了，他领着周沅芷，换上了夜行衣，一路南行，走了三柱香的功夫，终于走进润州的南山中，这增华阁本是萧梁昭明太子在润州的念书台，昭明太子曾在这里聚集文人，著有举世闻名的《昭明文选》。隋唐以来，润州增华阁里藏有大量的南朝文籍，被皇家辟为御书房，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只是唐末社会民风大坏，这增华阁也成为盗贼惠顾和藏身的所在，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至和周沅芷两人趁着月色，翻过增华阁高高的围墙，见偌大的楼阁内只有几名更夫在来回敲锣打更，两人绕过守卫，飞身跳上阁楼，潜入书房内，点燃了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火光，一一查找润州的地方志。两人从秦到汉、再到三国，又翻至两晋，都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沅芷放下文籍，有些灰心道：“难道小慧妹妹记错了，这位射蛇英雄不是润州地方的？”

　　徐至顺手拿起一本南朝沈约所著的《宋书》，回道：“小慧应该不会记错的，这位射蛇英雄应该是一位开国天子，所以我们从史书上下手，应该比查地方志更有效！”

　　周沅芷嗯了一声，也拿起了一本《南齐书》检察，刚看了几页，突然听到徐至兴奋道：“沅芷，我查到了，你过来看，这《宋书》上清清楚楚纪录了高祖武天子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居晋陵郡丹徒县之京口里，家贫，有雄心，不治廉隅。事继母以孝谨称！”

　　徐至说道：“高小慧说的哪位射蛇英雄，应该指的是这位刘宋的开国天子刘裕!”

　　周沅芷笑道：“那我们找找史书中有没有含寿字的地名！”

　　徐、周又查阅多方史料，刚刚知道：原来这位宋武帝即位后，不忘年轻时的艰难困苦，曾将自己生产的农具收集起来，放置在润州寿丘山的藏耜斋中。

　　徐至朝周沅芷叹息道：“润州城中有宋武帝的遗迹？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一定是寿丘山、藏耜斋年代久远，早已损毁，不被后人所知了！”

　　周沅芷又查阅古代润州的地方志，刚刚知道：这寿丘山只是润州城南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丘，位于运河滨上，虎踞桥的西侧，山顶处原有一座藏耜斋。由于刘宋亡后，江南连续战乱，年久失修，这座藏耜斋早已淹没在荒草杂木之中了。隋唐以后，这块宋武帝发迹的寿丘山更是无人提起，无人知晓。

　　徐至、周沅芷查清了寿丘山藏耜斋的所在，连夜赶回家中，将晚上的所得，跟众人说了一遍，各人听了都很兴奋，商量了明晚就去城南的寿丘山。

　　第二天清晨，罗素英就要将屋前“铁匠铺”的招牌取了下来，徐至不解道：“这块招牌自我爹爹起，在这屋檐下挂了十几年了，妹妹为何要将它取下？”

　　罗素英回道：“不瞒年老，素英失忆已久，能回到自己的家，就是凭着这块招牌的模糊影象。如今我们都出去了，家里也没一小我私家照看，照旧把招牌拿下来，好些！”

　　徐至听罗素英如此说话，知道她珍惜以前与自己的美好影象，连忙帮她取下金字招牌，笑道：“好，就暂时拿下吧，等我们回来了，再给妹妹挂上！”，罗素英红着脸，点了颔首。

　　黄昏时分，徐至、周沅芷等人刚刚沿着满是垂柳的运河一路向南，正准备过运河上的虎踞桥，只见虎踞桥上瘫坐着一位癞头道人，那道人穿着一件破烂的道袍，蓬头垢面，袒胸露臂，身边摆放一只“算命卜卦”的招牌。行人见了，都嗤之以鼻，纷纷避开他过桥。

　　李存孝见虎踞桥两边的栏杆上都镌刻着形态差异的老虎，他一边寓目，一边招呼徐至等人来瞧，没有注意脚下，冷不防被那癞头道人绊了一跤。

　　李存孝见那道人面目狰狞，不像好人，骂道；“哪里来的丑羽士，大热天的不在树荫下纳凉，跑在这桥上挡人门路？”

　　那道人回道：“你这位少年好生无理，适才是你不小心绊了我腿上，摔了一跤，却赖上我，再说这虎踞桥本是官道，又不是你家田地，如何不让贫道坐地？”

　　李存孝因为摔破了膝盖，心中不悦，又被这羽士抢白了几句，气道：“是谁看到？是我自己摔倒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脚使坏，我怎会栽跟头？”，说完飞起一脚，踢断了道长身旁的那块“算命卜卦”的招牌。

　　徐至见李存孝和一位羽士发生了争执，连忙劝道：“存孝，他不外是一个出家人，维持生计也不易，我们没理向他赔个不是，就算有理也不要太过为难他！”，说完就从行囊中取出一些铜钱来递给那道人。

　　哪知那道人却朝徐至摆了摆手，并不接受他手中的铜钱。

　　李存孝听了徐至的劝，又见那道人很是自豪，心中很是不快，向徐至叫苦道：“明明是这道人绊倒我的，还与我理论，我心中就是不平！”

　　周沅芷、何梦娇等人过来，又劝了李存孝许多话，李存孝心里刚恰好些。

　　哪知那道人摇头道：“这位小兄弟本是极好的命运，未来佐王伴驾，定山河，独挡一面，扬名天下，可就因为这火爆的脾气，最终照旧会害了他的！”

　　李存孝仰天大笑道：“人的命运自有天定，如果能靠你们这些术士改变，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将相，人人都能富贵了？常言道：山河易改天性难移，存孝能得一时风物足矣，又岂敢贪求一辈子富贵呢？”

　　道长听了李存孝的话，长叹道：“唉，过盛则人远，太刚则易折，这就是天意吧！”

　　那道长看了徐至一眼，又道：“这位兄弟为人憨厚，刚柔并济，一定能善始善终；可是性格过于谦柔，只有上天怜爱机缘，方能有大的成就，否则也是平平淡淡一生！”

　　徐至躬身回道：“谢谢道长的金玉良言，徐某一生随遇而安，也没有立功立业的雄心和壮志，如能善始善终，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已经足矣！”

　　道人见徐至很是谦和，微笑地朝他点了颔首，又劝道：“奇书密卷不外是过眼烟云，得之何幸，失之又何哀呢？天下能否真正太平，还要再等上几十载呢！”

　　徐至见道人话语隐含玄机，连忙躬身问道：“还请道长见教！”

　　那道人不答，猛地站起身来，代以一阵狂笑，随即拄着手杖，拖着瘸腿，一瘸一拐下了虎踞桥。

　　众人见算卦的道人走远，也过了虎踞桥，折向西，出了润州城，走不远就是一片凄凉的墓地，坟地里长满了高高的蒿草，空中随处飘荡着绿色的磷火，显然这些宅兆的主人都是一些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

　　徐至见周沅芷、罗素英、何梦娇、高小慧四位女人都有些畏惧，连忙让李存孝持剑护在最后面，然后笑道：“这世间本无鬼魅之说，都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高小慧照旧不能放下畏惧，哆嗦地说道：“徐年老，谁说这世上没有鬼魅的，你们看这空中飘荡的一个磷火就是一个灵魂，人死了，但他的灵魂却没有走远，他们都在找人间将死之人，好转世投胎呢？”

　　罗素英听了高小慧的奇谈怪论，也吓得直哆嗦，说道：“小慧说的是，好人的灵魂都上了天堂，可是坏人死后却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永世不得翻身！”

　　何梦娇猛地抽出长剑，慰藉道:“罗姐姐、小慧妹妹，你们不用畏惧，如果这世间真有恶鬼挡路，梦娇不惜性命也要跟它较量一番，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罗、高两人见何梦娇满身的英气，心中也释然了许多。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至提着灯笼，领导众人穿过墓地，来到一座土丘前，徐至知道这就是当年刘裕居住和发迹的寿丘山了。众人见那寿丘山约有三丈高，整个山坡杂木蒿草缠绕，连一条上坡的小径都没有。

　　徐至挥剑斩断拦路的树枝，刈除没膝的青草，为众人开辟了一条上山的门路。众人用了近一柱香的功夫，刚刚登上山顶，见山顶草丛深处，有一座即将垮塌的书斋，该书斋正是古籍所说的、当年宋武帝收藏发迹前农具的藏耜斋。

　　徐至推开藏耜斋的大门，马上惊起一群四处飞翔的蝙蝠，徐至等蝙蝠飞远，刚刚领着众人进了藏耜斋，检察了屋内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