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头这算是从永生身上看见当初在军营的时候，那些哪怕练到吐血也不愿稍微放松一下的同伴们的影子。
但那些同伴们的目的都很清晰。不是努力锻炼好能在战场上活下去，就是想要出人头地。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是当初带自己的百人长经常说的话，也是老顾头接触到的第一句富有文采的话。所以他的印象很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可以说，当初可以在那样艰难的战场上活下来，这番话对他有很大激励作用。
现在看着永生，不由得叫老顾头追念起来曾经在军营里见过的那些事儿。那都是他的青葱岁月啊。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感伤一会儿，就被赶回来看见晕已往的永生暴怒不已的顾小妹给看了个正着！
老顾头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又精神昂扬起来。
“你不是去老各人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老顾头就觉得差池，于是他紧接着就迎来了自家小妹的眼泪洗礼。顾小妹哭起来那叫一个掉臂形象。年轻的时候哭一哭还想着有人哄一哄自己，所以哭的那叫梨花带雨，但现在都几十岁的人了，哭起来谁还顾得上脸面啊。不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都是她看在自己二哥的面子上了！
再加上她也确实是被家里两位兄长之间的龃龉不合弄得身心俱疲。这会儿话就跟连珠炮一样啪啪啪往外吐！
“你以为我想管你们这些破事儿？我还不是心疼我嫂子？！我嫂子年轻时候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现在却成了这疯疯癫癫的模样，你们不心疼她，我还心疼我嫂子呢！你们两个大男人，心眼比针鼻儿还小，怎样都是一世兄弟，总是这样叫外人看笑话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顾老二！你今天就老老实实给我说……”
老顾头的脸都青了。他哆嗦着手想要去抽旱烟，但连旱烟烟杆儿都被自己小妹劈手夺了已往。他实在是没措施，只能说一些讨饶的话，但就算这样，顾小妹也没能放了他。
她也憋了这许多年了，刚刚看见嫂子那神鬼不知的模样，再被那么多人看笑话，终于叫她受不了了。可不是借着这个时机好生发作出来了。
老顾头可算是领教了自己小妹的厉害，最后连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只能垂着手听顾小妹唠叨。
永生是被一阵哭诉声惊醒的，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哭的泪流满面的顾奶奶，再看看面色苍白的顾爷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两位到底是谁挑起来的事儿。
只是老顾头看见永生醒来，马上像是遇见救星一样，那叫一个激动。
“永生，你醒了？饿不饿？脑袋难受不难受？不舒服了可要赶忙跟我说啊……”
倒是顾小妹见永生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自己，有些欠美意思，迅速收回眼泪，笑吟吟的看着永生。
“永生，你有哪里不舒服的？有就高声说出来，不要畏惧。都是你爷爷不知道轻重。你这么小一小我私家儿，哪里经得起这样长的扎马步时间？”
老顾头在一边敢怒不敢言，只能叹着气去看院子外面的天空，就是眼角总是忍不住往永生这边看。
永生并不是个娇气的孩子，她动了动手脚，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酸痛而已。
于是她很是认真的摇头。
“我没事儿，刚刚顾爷爷在教我习武。永生知道，练武可以强身健体，顾爷爷是想让我变得强壮一点儿。到时候，我就可以掩护顾爷爷了。”
顾小妹立即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好好，永生可真是个好孩子。不外永生怎么还叫这个老倔头顾爷爷？喊一声爷爷听听？”
“哼！”
老顾头冷哼一声，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被顾小妹扫了一眼，只得闭上了嘴，不外眼睛时不时地都要看一眼永生，看起来是很重视永生的回覆了。
看一眼顾爷爷，发现他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永生很是顺畅的喊出口，心里另有点儿小激动。既然顾爷爷没有拒绝自己，是不是也想让自己做他的孙女？
“爷爷！”
这一声其实并不怎么清脆，但顾小妹却听的很是舒心。老顾头也是，他孤苦无依了半辈子，除了顾小妹，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人。但这会儿有个小家伙肯亲亲热热的叫自己一声爷爷，倒真是叫他有些感伤。
于是，从这一日起，永生就成了老顾头睁只眼闭只眼的孙女儿。
又过了两个月，永生的伤已经彻底好了。除了脸上那三道伤痕偶尔还会沁血，其他的伤都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些不太悦目的伤疤。这叫顾小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但老顾头却并不介意。
“习武之人，哪个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疤？我们行伍中人，要是跟小女人似的白皙，还不被别人笑死？！”
“你也说了自己是行伍中人，永生又不用去打仗，这身上这么多伤疤，以后怎么好嫁人啊？”
“永生不嫁人。”
其实，如果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和永生交流，就会发现，她只是反映比别人慢些，并不是傻子。这会儿听见两位老人的话，正在扎马步的永生仰着一张小脸，认真的回覆。
“永生不要嫁人，永生要养爷爷，哪里有时间嫁人呢？”
“噗！”
顾小妹忍不住欣慰的笑了，但又觉得实在是可笑，于是笑眯眯的继续给永生纳鞋垫子。
“女孩子哪能不嫁人呢？又说笑……”
见顾奶奶不相信自己，永生瘪了瘪嘴，继续扎马步，横竖，以后顾奶奶会相信自己说的。
倒是老顾头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被小看的恼怒。
“我怎么需要你养了？我这么硬朗，再活个几十年有可能！倒是你这小家伙，不愁嫁！就算真嫁不出去，也有我养着你。”
“你们两个啊……”
顾小妹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这会儿阳光好的很，顾小妹笑了会儿就觉得身上有些乏，于是靠着椅子慢慢睡了已往，见顾奶奶睡着了，永生立即闭紧嘴，认认真真的扎马步。虽然她自己没感受，但老顾头说她有进步，有进步好啊，那就说明自己至少不是废物了！她得再努力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