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亲亲良人
昨日归家后,长凝也重新琢磨了苏津将时桑掳来之事。
这事做得确实特别,但这个时桑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一门心思要在这待着。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你认真要留在这?”长凝再度确认。
时桑摩挲着杯沿,温热的,“嗯。”
长凝真想扒拉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
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要记得,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往后若是延误了你飞升,别来找阿津,这与她无关……好吧,是……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主要责任在你。”
说了半天,原来是担忧他秋后算账。
时桑淡哂,“嗯。”
他再言:“通过百山考后,我自会离开。”继而低语,“不外二月余。”
也是。
两三个月而已,能发生什么呢?
长凝妥协了,不再聊这个烦心事。
她又说起狼珩事务,“你昨日说要让犯了错的小妖去种树,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就依你说的去做。”
心满意足,时桑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长凝手按着字纸,再道:“你写的这个,我会好好读的。你若有旁的想法,也尽管同我说。你刚来狼珩不久,有些事恐怕没那么清楚,这妖怪啊,和人终究是差异。有些凡间适用的法子,用到妖怪身上怕是会水土不平。”
“嗯。”时桑颔首,如同一个听从先生教诲的学子。
“另有,”长凝看他,似是赧然,嗫嚅了会才说出口:“你说要过百山考……狼珩现下的树远远不够。你的法子是久远之计,可时下,我们当要在短时内种许多许多树。我想了想,还需举全山之力,一道种树。”
时桑抬眼,来了兴致。
长凝不仅将他的提议听进心里,还深入地替他考虑。
所谓人以群分,苏津的朋友,认真如她一般,心性纯良。
“稍晚些,我来召集群妖,同他们说一说,他们应该会愿意资助的。”长凝英气冲天。“你要为阿津过百山考,就尽力去做!有什么需要的,都可来同我说!”
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话一说开,长凝即改弦易辙,这令时桑稍有动容。
他原以为会有刁难,结果没有。
他原以为会遭拒绝,结果也没有。
在狼珩,似乎……没有一个恶妖。
“多谢。”他从袖中掏出传声石,“你也许能用上。”
长凝一怔。
时桑太坦率了。
陌上令郎温润如玉,似那山间风,云端月,清清白白,不沾尘气。
他不盘算权利握在谁手中,也不在意法器由谁保管,说是为狼珩好,就只着眼于狼珩大局。
相比之下,显得长凝十分促狭。
小权小利,狭隘至极。
若说时桑的让权令长凝彻底接受了时桑,那此时现在,面对能够坦然交出传声石的他,长凝生出了深厚的敬佩之心。
时桑将传声石搁在茶壶旁,漫不经心地说道:“苏津很担忧你。”
一听这话,长凝立即从崇敬中抽离,脸色大变,爽性利落地驳倒:“她才不担忧我呢!”
她愤愤喊道:“她说的那些话都不外是嘴上说说,真到了做事时,照旧我行我素!心里眼里只有她自己!她如果真的在意我的想法,也就不会差异我商量一句就把你掳回来了!”
时桑:无法反驳。
“而且,”长凝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叮铃,她咆哮:“她怎么不来?”
将被震到桌边的杯盏往里推了推,时桑正襟危坐,郑重其事地回覆:“她不敢来。”
“哼。”长凝嗤笑,基础不信,“胡扯!”
时桑无奈:这真的是真的。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卒于提到苏津后。
——
面馆。
“啊——啊啾——”苏津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枯坐无趣,她一脚踩在长凳边角,拉着三娘话家常。
新婚燕尔,三句不离郎君。
“我良人真是我所见过的最爱念书的人了,睁眼就要念书,晚间也要念书,我那一屋子书,他都快读了泰半。我读了几百年,也就才读了十来本!”
“要我说,你就行行好,放过你良人吧。”莫空岚蓦地从案台后头探出脑袋来,他苦口婆心:“你良人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令郎,在凡间也当是能好吃好喝地过活……”
三娘转身扫了他一眼,他马上成了缩头乌龟。
三娘凉凉发问:“帐算完了?”
“算完了,这几日小妖们给的都是些小珠子,没什么好盘算的。”对自家娘子,莫空岚便送上讨可笑容。
三娘再道:“那你去厨房把碗都洗了吧。闲着也是闲着。”
“哦。”莫空岚嘀咕,“这年头,真话也不让人说了。”
瞪着莫空岚的背影,苏津不甘示弱,嚷道:“哼,我可告诉你,我良人可喜欢我了!我良人对我那叫一个欲罢不能!”
门口的人身形一滞。
时桑:告辞。
“哎!我良人来了!”苏津起身,兴势冲冲地跑来。
远处,莫空岚再度投来恻隐的目光。
时桑:我似乎……看懂这个眼神了。
接上苏津,二人前往狼妖住处。
此次下山,见长凝是其一,其二是须得为狼妖们寻个营生。
“良人。”途中,苏津不得安生,走两步就要唤时桑一下。
看去,她捧着脸,龇牙咧嘴:“你看,我是一朵花。”
时桑:“……”
“良人。”苏津凑上来,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与长凝聊得如何?”时桑轻笑,柔声相问。
苏津颔首如捣蒜,“良人,你真是太厉害了,对我了如指掌!”
瞬时敛起笑意,时桑大步向前:“但我不想告诉你。”
嗯?良人学坏了?
苏津跟在时桑身后连连作揖,“良人,你就见告我吧。良人,你最好了。”
时桑听而不闻:哼,谁叫你反面我一道去?
“良人~”
“哎呀,亲亲良人~”
“宝物良人~”
眼看着时桑踏上小石桥,苏津蓦地跳到他身前,双臂一展,居高临下,“良人,我拿好工具同你交流。”
好工具?
时桑抬脸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