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杜安鹿不着急让杜大壮去干活。
究竟她还可以等那玉米粒子再干一干,嘎嘣脆的时候磨玉米面才容易生存。
仙女杜安鹿虽然是不知道磨面的知识,但在杜春生家耳濡目染,杜安鹿也算半个农家活小能手——
指挥别人干农活儿的小能手。
不是她懒惰,只要她那双白嫩嫩的小手一伸出来,家里的四个哥哥就和上了发条似的,一边大叫着“放着我来”,一边把她手上干活儿的物件抢个干洁净净。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那几个哥哥要是转业当山贼应该也能干出一番结果来——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
杜安鹿骑着杜大壮悠悠闲闲地走在田间路上,几个妇人经过,嘴里讨论的都是杜老太太和杜明成的事。
“听说了嘛,杜老太太那个好儿子杜明成,把家里屋子土地都输了!现在俩人啊,乞讨似的,跑到老二杜春生家里去了。”
“真的假的?两家之前打得多凶啊,杜春生那老实巴交的就不说了,他那姓林的媳妇,还能饶了杜家那一老一少?要是我,不给他们赶到荒郊野外去,算我老公有本事!”
“你可别说,杜老太太和杜明成似乎真要在老二家住下了。”
“……怎么有这么窝囊的人?”
“你说谁?杜明成?”
“杜明成的媳妇林秀儿呗!窝囊!废物!当初被林家撵出来跟落水狗似的,拉扯着几个孩子……要不是他们家捡了个自带福气的小福娃,恐怕都饿死了。现在老太太和夫家老大输成穷光蛋,林秀儿还让他们进家门……”
“哎适才已往那骑灰马的娃娃看着眼熟呢?”
“嘘……”
杜安鹿把两人对话听了个洁净,她也不禁疑惑,这杜老太太和杜明成,真就有脸到自己家去白吃白喝了?
娘亲她……真的能接受?
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杜安鹿有时候照旧不太搞得清楚凡人的想法。
有仇必报,道差异老死不相往来,这难道不是天地万物人仙神都市遵守的规则吗?
从杜春生想要把地分给杜老太太那会儿,杜安鹿就已经感受到不太对了。但这个滋味儿,适才让人说明了,她才品出来。
明摆着被人欺负,真就忍得了?
杜安鹿心事繁杂,脚下夹马夹得紧。杜大壮为了讨好杜安鹿,一路上是跑得又快又稳,到了自家大门口,还不忘奴颜媚骨,让着奶娃娃主子下马。
杜安鹿一进院子就傻了眼。
杜老太太和林秀儿坐在石桌两侧,对着摘豆角筋。
杜明成露胳膊挽袖子,在小马棚里铲屎。
下人们和哥哥们也是忙忙碌碌,该干嘛的干嘛。
眼前场景真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如果不是另有一个杜明成的话……
只有爹爹杜春生一小我私家拘谨得矮了半个头,一小我私家紧着身子在院子角落里站成大苞谷。
眼睛一会儿在小石头桌上扫来扫去,一会儿又似乎在审视他年老铲屎的行动是否尺度。稍微动了一下,林秀儿一记眼刀丢过来,杜春生的身形马上又缩了下去。
杜安鹿蹭到爹爹身边,充当一只小苞谷。一只小手拉拉爹爹的袖子,另一只手挡着自己的嘴巴,很小声地问爹爹。
“爹爹,出了,甚么事了?”
杜春生声音比杜安鹿都小。
“你奶奶的……”
林秀儿瞥了一眼,杜春生马上用手指着杜安鹿。
“我在和安鹿说,她奶奶的……”
怎么这么别扭呢。
杜安鹿:“就说老太太吧……”
杜春生往栅栏挪了几步,“横竖我求了你娘,先暂时收留他们两人,过几日那屋子赎回来,就让他们回去……”
杜安鹿眉头一皱,“谁赎?”
杜春生脸红了,“我,有私房钱。”
杜安鹿差点蹦起来,我的天,我那么老实天职的一个爹,居然藏了私房钱?还能赎得起屋子院子的那种?平时可是小看了杜春生了,啧啧啧。
杜安鹿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话本子,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书上写的也不无原理。虽然凌润云就纷歧样了,他自小就有钱,习惯了也就不坏了。
杜安鹿被自己的想法讨厌到了,这种时候,想他干什么?
“变坏的男人”杜春生肩膀松懈下来,再张口说话,声音似乎老了好几岁。
“我藏这点钱不容易啊,你娘看得紧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每天出去狩猎,都得先从野猪不显眼的地方偷点肉出来,让杜一国偷偷出去卖掉。要不是抓到了鹿偷偷卖了鹿骨头,还纷歧定能攒下来……”
杜安鹿心想,那可真是难为你了。
杜春生长叹一声,“你娘当初是掉臂家里人阻挡嫁给我的,我娘你也知道,原来就看不上我。我年老没结婚,老二先结婚也真不是个原理。”
说着说着杜春生的脸红了起来,“我也没啥前程,不会念书也不会经商,存点钱照旧从咱家收入里抠出来的,就是想……”
“给秀儿补办一个婚礼。”
杜安鹿看向杜春生,他爹从分居第一天开始,不是在狩猎修房,就是在地里把自己当土豆晒,黝黑的脸红起来,反而有那么点……浪漫的意味?
杜安鹿摇摇头甩掉脑海中的违和感。
“那娘七,知道吗?”
“知道……我有私房钱,但不知道要干什么的。”
“爹爹告诉娘七,要给赖赖赎房,没有气气?”
“怎么没有……”
杜春生看看周围,用手挡着嘴巴将声音又压低了些,“你娘怕我伤心,说自己会和你奶奶和气相处,让我在一边看着,省得不放心。”
“哦……”杜安鹿会意,但总觉得现下的气氛和爹爹说的情节有哪里对不上。
四个哥哥正好端着要晒的萝卜条和鲜肉从两人面前路过。
杜一国:“爹爹,我们带了肉回来,晚上让娘炖给你吃。”
杜二泰:“多吃点,大补。”
杜三民:“为了让奶奶和大伯住下,爹爹在大屋里给娘又磕又跪,一整就是泰半天,可真是太辛苦了。”
杜四安:“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