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短篇

玫瑰信徒

第22章 玫瑰-暗恋

玫瑰信徒 冬熹 4170 2022-12-05 23:57:14

  任寻接过任遇递来的工具时,还没睡醒,脑袋发懵。

  三张内存卡躺在手心里,两张是小小的,手机内置的内存卡,另外一张是大一点的,任寻认出来,那是家里相机的内存卡。

  他打个哈欠,看看时钟,凌晨一点半了。

  任父任母已经睡下,他们的卧室都在二楼,任遇敲门时特意压低了声响。

  “哥,这什么?”

  任遇面色严肃,嘴唇紧紧抿着:“你把这个给你们班主任。”

  “什么啊?”

  任寻照旧没反映过来,事实上他完全没往周海旭的事上联想,直到任遇垂着头,似乎很焦灼地开口说:

  “这个应该能帮姜黎玫。”

  元旦假期,他以一场重伤风为价钱,跟了周海旭三天。

  他一开始不明白周海旭为什么要跟踪姜黎玫,姜黎玫朋友多,社交多,那三天去了许多地方,商场,影戏院,另有郊外滑雪场,周海旭都一步不落,而且始终用手机不停地拍。

  任遇跟在周海旭身后,虽然疑惑,也只能步步紧随,周海旭拍姜黎玫,他......就拍周海旭。

  他甚至有点模糊,如此不体面的行径,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周海旭不停,他也就不能停。

  这种奇怪的跟踪一直连续到第三天,终于明白周海旭要干什么了。那天影戏散场,姜黎玫和另外一个女生从影戏院出来,转身进了卫生间,周海旭环视了一下四周,也跟了进去。

  周海旭个子不高,又是少年身形,裹了玄色的羽绒服,戴上兜帽,淹没在人堆里根天职不清性别。任遇急急跟上去,却又不得不止住脚步。

  穿着保洁衣服的阿姨从卫生间走出来,手上拿着滴水的拖把,被任遇拦住。他指着女士卫生间,尽可能简短地告诉保洁阿姨,刚刚有个男生进去了,可保洁阿姨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显然没太听懂。

  任遇第一次经历那样窘迫的时刻,他无法自己冲进去,也没有措施找人求助,被他求助的人只会觉得离谱,这是什么小孩子之间的开玩笑?

  他双手垂在身侧,紧攥成拳,指甲死死勒进肉里。

  还好,还好,姜黎玫很快就出来了,看影戏时吃爆米花沾了一些糖浆在手上,她只是去洗了个手而已,走出来时甩着手上的水珠,亲亲热热挽上同行的女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周海旭也随着走了出来。

  经过身边,任遇迅速转过身去。

  他从来没有那样想用拳头砸一小我私家,他从小到大没有打过架,但那天似乎突然打开了身上的某个开关。他很想尝尝拳头砸在人身上,血液从血管中崩出来是什么感受。

  照旧忍住了。

  他继续随着周海旭,心境却有了变化,他迫不及待想把一切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看周海旭到底是个什么杂种,他曾经看过一本心理学科普的书,上面写,反社会人格障碍这一词条并无法适用于青少年,因为十几岁的年纪,社会观还远远未曾形成。

  但这就是可以侵犯别人的说辞吗?

  他带着内存卡去了派/出所。接待他的警官年纪和任父差不多,推推眼镜,看着他的眼神和尊长嘱咐晚辈没什么差异,拍他的肩膀,说,这些基础构不建设案的尺度。

  你是未成年,有事情要找老师或者家长,找监护人,虽然了,如果只是同学之间闹矛盾,就不要小题大做了。

  任遇身形凝固,下颌像即将崩断的弦。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一条路走不通,就试试其他的,他写了一封实名信,计划期末考试结束后,去校长室实名举报。是否有效他也不知道,依据之前学校对周海旭的处置惩罚方式,多数也是没什么用的。

  但即便没用,也照旧要做。

  人一旦有了想守护的工具,就会想尽措施,哪怕是严苛的,危险的,甚至是两败俱伤的,都无所谓。

  那封实名信至今仍夹在他的物理书里,没有来得及送出去。

  任遇站在卧室门旁,客厅微弱的夜灯光线照不清他的脸。

  任寻原来想问问内存卡里是什么,见任遇静静立着,周身似乎笼一层压抑,双眼深沉如井。

  反倒不敢开口了。

  任遇在生气,这倒是稀奇。乖孩子生气的样子都和别人纷歧样,似乎一块温润的玉突然有了裂纹。

  任寻睡意也清醒了,把内存卡攥手心里:“......好,那我明天给班主任。”

  任遇点了颔首,突然又改了口,语气笃定:“不行,你直接给警察,明天就去。”

  他突然改主意,是因为想起那天在教学楼偷听到的话。周海旭怙恃私下找过季老师,季老师是名师,桃李遍布,她保周海旭的学业,既是出于对一个孩子的仁慈,也是对自己教师生涯的维护。

  任寻就是再缓慢也听出来了,他哥给他的这工具应该很要害,要害到足以影响整件事。

  “哥,这工具能证明这件事是周海旭自己的错,对吧?”

  任遇轻轻动了动唇,没作声,半晌,才蓦地开口:“你给警察就行了。”

  言外之意,不要多问了。

  说完转身便走,任寻杵在原地,一瞬间福至心灵,喊了一句:“哥!”

  任遇转头看着他。

  “哥,你是认识那个姜黎玫吗?”

  否则为什么对她的事那么在意?

  任寻觉得缠成乱麻的球终于有了可拆解的线头,任遇这些日子的反常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认识?”

  任遇继续缄默,心情不明:“不认识。”

  她简直不认识他。

  也许对于姜黎玫来说,他只是她高中入学第一天,阴差阳错的一面之缘而已,没有认得的须要,更不值得放在心上。

  “那你自己去交给警察不行吗?何苦转个弯让我去?”

  怙恃卧室那边传来开灯的声响,不知是任父起夜,照旧他们声音太大吵到了人。任遇顿了顿,嗓音平和冷清,却有掩饰不住的焦躁:

  “你和周海旭是同班,你的话才可信。”

  算是个理由,但貌似照旧经不住推敲,任寻还想问些此外,任遇又甩下一句:“别提我,就是你拍的。”然后急遽回了卧室,轻带上门。

  走廊另一头,有温黄灯光投过来,是任父的声音:“任寻,你又泰半夜不睡觉,梦游啊?”

  任寻耸耸肩,中指食指并拢在眉骨,嬉皮笑脸朝任父偏向行了个礼:“睡了睡了任总,晚安。”

  #

  任寻原来对内存卡里的工具不感兴趣,但在公/安局,当着校长的面把内存卡交给警察的时候,他照旧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警察把内存卡里几个G的照片和视频全都导了出来,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周海旭一直在跟踪姜黎玫,场景不限于校内,校外,街上,种种果真场合,甚至另有女卫生间。

  在场的校领导和警察都面露严肃,一个警察拉着任寻认真询问:“小伙子,这些都是你拍的?不能骗人。”

  任寻刚刚照旧懒洋洋的姿态,看完视频和照片也恶心起来了,险些是十足肯定:“对,我拍的,他能干出这恶心事,还怕人拍啊?”他哼笑一声:“拍的工具都在这了,怎么骗人?”

  几个警察对了一下眼色,没再多说什么。

  临出询问室的时候,任寻问了一句,会怎么处置惩罚周海旭?会不会让他退学?

  校长使劲儿拽了一下任寻的袖子,瞪他一眼,拉着他急遽离开。

  。

  厥后,任寻跟全校师生一起得知了周海旭事件的结果,公示张贴在行政楼一楼大厅,上写对高二艺术班学生周海旭做劝退处置惩罚。

  校门口的横幅也被撤了下去,周海旭的怙恃再也没立场闹事,身为怙恃,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儿子的一些不良习惯,一些违背社会道德的行为,只是屡禁不止。任寻提交给警察的证据其实只是一部门而已,周海旭的电脑里其实有更多偷拍视频,有许多甚至来源不明,是用隐秘摄像头非法拍摄的。

  至于姜黎玫,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任父任母知道证据是任寻递上去的以后,任母气得拧了任寻的耳朵:“怎么什么事都有你?什么事都要出头?”

  “不是我,是......”

  任遇冷着脸,甩来一个眼神。

  任寻被噎住,又闭了嘴,摊开手,混不惜倚在沙发上:“行,是我。”

  “那那个小女人呢?还能正常上学吗?”

  换做别人,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可能会转学,可能会休学一年调整心情,但那是姜黎玫,不穿铠甲也能战斗的姜黎玫。

  “据说她爸妈早就想送她出国,这次正好是个时机,但她偏不,她要在学校找到所有受过骚扰的女生,联合起来,起诉周海旭。”

  任寻说到这,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看向任遇,后者面色镇定吃着饭,似乎基础没在听。

  他终于明白了,任遇何止是想让周海旭退学?那些证据,明白就是支持姜黎玫用执法处罚小人。

  乖孩子搪塞起人来,又稳又狠。

  “哦对了,姜黎玫她爸妈也是安城做实业的,似乎很有名......盛林团体?爸你听过吗?”

  任父闻言,搁下手里茶杯,思索了一番:“老盛?没听说他有女儿啊。”

  “重组家庭呗,姜黎玫姓姜,她爸姓盛。”任寻一副早窥得秘密的心情:“爸,盛林是很厉害吗?”

  “没礼貌,那是尊长。”

  “哦,盛叔叔,盛叔叔他们家做什么实业?”

  ......

  饭毕,阿姨端上饭后水果,是今年新茬下来的草莓,水灵灵的,任遇没吃,撂下筷子就回了房间。

  任母喊他:“任遇,来吃点水果再学习。”

  任遇摇摇头,把光盘里英语听力的音量调高了些,足以盖过楼下的聊天声,片刻,又心烦气躁地直接卸掉了光盘。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他并不想了解姜黎玫的家庭,但又贪心地不想错过有关她的任何细节。

  相比之下,任寻越发坦荡,他对姜黎玫起了好奇心。

  模糊的聊天声传到二楼,任遇靠在门口静静地听。

  任寻说,姜黎玫在整件事情中没有体现出一丝小女生的娇气,甚至和学校和警察的谈判,都是由她自己出头,从来没有躲在怙恃身后,如今又强硬地要求处罚周海旭,全都是她的主意。

  任寻说,姜黎玫看着娇娇瘦瘦,但满身都是劲儿劲儿的,面对着学校和周海旭怙恃的调整,梗着脖子,就是不平。

  不似她的名字。

  她像黄沙里的芨芨草,不像娇养的玫瑰。

  。

  高二的上学期结束了,以一场浩荡大雪作为结尾。

  日出雪融,万籁凛冽。

  期末考试结果很快下发,任遇依然是学年第一,连同他自己,没谁觉自得外。任父任母说好,晚上带两个孩子出去吃大餐,当做奖励和放松。问任遇想吃什么?他只是淡淡笑,说什么都可以。

  至此,高中生涯已经过半,下学期开始,就步入高考总温习。任遇没觉得有什么特此外仪式感,如果说这个学期有什么是值得纪念的,那应该是开学的第一天。

  九月清晨,寒凉霜露里,他碰见一个一眼难忘的人。

  即便她还不认识他,但似乎也没什么要紧。

  他路过弟弟房间,听到任寻在里面打电话,语气轻快。他知道,电话那边是姜黎玫。

  因为任寻提供证据这件事,姜黎玫和任寻很快熟络起来。姜黎玫为了谢谢任寻,送给他一幅油画,是她亲手画的。

  同为美术生,送对方自己的作品,真诚又浪漫。

  画上是春暖花开的一抹景,任遇他认得,是教学楼底下,那个笼罩着厚重紫罗兰和爬墙虎的凉亭。

  姜黎玫的用色和她这小我私家一样热烈,满张纸全是盎然春色,娇翠嫩黄。

  她喜欢春天。

  任遇默默看了看,把画还给了任寻。

  任寻叫住他:“哥,她该谢谢的是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呢?”

  他垂下头,神色艰涩,谈不上失望,只是淡淡地:“没所谓的。都一样。”

  任遇喜欢念书,却很少看言情作品,那些似是而非的恋爱哲理他很少共情,但认识姜黎玫这短短几个月,他记着了两句话。

  一句是左竞随口说的,暗恋,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

  另一句也关于暗恋:

  你对一小我私家的默默喜欢,就是一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冒险。

  既然是冒险,就不急于求果。

  数学老师说,任何时间任何配景下,投机都是不值得支持的。任遇从前深信不疑,但不知怎么,在这件事上他想当一个投机者。

  或许会有一点点获胜的概率呢?

  他希望姜黎玫会以其他方式认识他,记得他,而不是挟恩于人。

  也想赌一次,赌他的这场暗恋会穿越隆冬,迎来明媚的春天。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