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初代校长

　　在进门的一瞬间，楚相蕴微微侧头扯下了眼上的白布，大步迈进了藏空楼的大门。再一抬头时，这片空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人，回归了那副陌生又熟悉的样子。

　　灵力如同在接待她般在跳跃舞动，轻盈越过她身旁，在她想要伸手触碰时又状似不经意地躲开，像是淘气的精灵一般。

　　无需楚相蕴去主动寻觅空空的身影，她脚下的地面便忽地裂开了一个大洞，令她直直向下坠去，反映不及。

　　楚相蕴下意识眯起双眼制止掉落时强劲的风力，身上似乎有什么轻柔的工具在托举着她，速度不疾不徐。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之时，就发现自己已然轻柔落地，刚刚资助她的竟是一道道灵力，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打着旋儿离去，空气中留下的小尾巴像是在离别，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空空生动的童音响起，楚相蕴循声望去，见它果真还在之前见到的地方，照旧那副光团模样。

　　不外……

　　“地上这些……”

　　不知为何，它面前的地上，灵力的痕迹杂乱交织，看上去没有任何纪律，与上次完全差异。

　　难道藏空楼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的画呀！”

　　光球摇摆起来，“你看这是爸爸，这是你，这是我！”

　　“……”我为什么会跑到你们一家里面……

　　楚相蕴忍住了询问的激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之上，她指向那个明显看起来很是高峻的身影，“这是你的制造者吗？”

　　“这是我爸爸！”空空似乎有点不兴奋，飞速反驳道。

　　“对不起。”楚相蕴从善如流地致歉，“那你爸爸……”

　　她缄默沉静了一瞬，突然想到一个说法，“你爸爸是藏空楼的制造者吗？”

　　光球上下晃动，“是呀！我爸爸很厉害吧？”

　　楚相蕴顺着它的话颔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提起了心，“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这话回覆得异常快，明明是那样生动稚嫩的声音，却让她莫名感出了一种彻骨的冷来。

　　但这又像是一种错觉，转瞬即逝。

　　“在我醒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空空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态度，它的话语简朴却残酷，“人类的寿命总是很短。”

　　直到现在，楚相蕴才深刻认识到，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孩童，而是不知经历过几多年光景的……器灵。

　　时间在现在似乎静止，原本童话般的世界被撕扯开，露泛起实的内里来，熟悉的灵力光线也酷寒起来。

　　随着这变化泛起的，是一段歌声。

　　轻柔的、眷恋的、无望而又可悲的歌声。

　　从光球的偏向传来，这是她第一次来藏空楼时听到的声音。明明是未知的语言，但情感却直击人心。

　　楚相蕴索性席地而坐，抱住自己的膝盖，侧耳倾听。

　　这似乎只是一段残缺的旋律，被空空重复地哼唱，响彻在这片天地之间，直到它厌倦为止。但想必已往的千百年里，这歌声从未停息。

　　“这是爸爸留下的歌，是我对他唯一的影象。”

　　——就如同空空的忖量一般，亘古恒久。

　　器灵的爱，与人类有什么划分呢？

　　楚相蕴现在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了，她只想在此等到不得不离去之时，空空的话匣子却被莫名打开了，回忆倾泻。

　　“爸爸原来想要制造的不是藏空楼，而是凌霄府。”

　　“……你的意思是，他想要制作一个名为凌霄府的灵器吗？”

　　将空间灵器作为一座学校……这是何等异想天开的想法？但一想到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缔造出眼前所见的、那位惊才绝艳的天才，楚相蕴又不觉自得外了。

　　“嗯，如果他乐成了，那我现在就叫霄霄了！”

　　楚相蕴没有说什么凌霄府的器灵并纷歧定是你这样扫兴的话，而是放轻了声音，似乎怕打扰空空一般。

　　“他就是凌霄府的初代校长吗？”

　　“是呀。”空空晃动自己的身体，那天它为楚相蕴展示过的、那条通往校长室的路再次泛起，“他以前就住在这里，住在藏空楼中。”

　　“只不外我从未亲眼见过他，这都是藏空楼告诉我的。”

　　周围的灵力像是为了印证它的话，纷纷跃动起来，如星星一般闪烁。

　　楚相蕴有些惊奇，“藏空楼和你说话吗？”

　　“藏空楼又不是器灵，怎么会说话？”空空听起来比她更惊讶，“虽然是在我醒来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呀。”

　　“……”

　　楚相蕴缄默沉静半晌，脑内思绪万千，一个个谜团气泡泛起又消散，结合第一次与空空晤面时的对话，她似乎逐渐明白了些什么。

　　空空它，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器灵的基本知识。

　　在它的意识中，它并非因藏空楼而生，相反藏空楼才是它的附庸。那些身体传承下来的模糊影象，被它以为是“藏空楼”见告的。

　　它在刚刚降生时就被抛下了，楚相蕴甚至不知道，那位初代校长是否知晓它的存在。

　　这也许是世间唯一的器灵，连它自身也不了解自己。

　　晤面前之人一直不说话，空空有些无聊地左右摇摆起来，“你另有什么有什么要问的吗？只要你和我聊天，我什么都告诉你！”

　　楚相蕴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询问藏空楼的制造者，虽然这疑问暂且没有被完全解开，但空空所知的预计也就这么多了。

　　她本该就此离去，却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反而伸脱手来，用温暖的掌心触碰光球的顶。

　　楚相蕴终于明白，在这世间，不是每一次追寻都能获得结果，总会有抗力拦在身前，人力尚可想尽措施跨越，但死亡却是不行逾越的鸿沟。

　　如同姓名都被抹去的初代校长，如同……楚钊。

　　楚相蕴一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她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肯定不会放弃，但现在，她却不愿再开口询问半句。

　　接着她上前一步，用胳膊围绕住面前的光球，影象里小小少女拥来的画面与现在重叠，她们的话语也在同时重合。

　　“记着了，这叫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