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眠，你得尽快住院治疗，不能再拖了。”
她指尖点着桌子上的诊断书，眼里是严肃。
坐在劈面的人，没急着吭声，唇薄色冷，似有病容，不笑时很疏冷。
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里没有闪过任何神色，很平静，平静得不正常，比千帆历尽还要沧桑，那是一种自我放逐的厌世。
她不明白，这么年轻的女孩，明明是骄傲顶天，恣意行事的阶段，何来的一身苍凉。
陈澜又重复了一遍：“沈若眠，你的情况很欠好，必须尽快住院。”这次声音放轻些，带着抚慰。
“谢谢陈医生。”只说了这五个字，清清冷冷的。
沈若眠把诊断书收起来，手指又细又长，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所以白得太过。
起身，门口放着一个黑伞，她行动有些缓慢拿起。
诊室就对着咨询台，她出来的时候林秀秀没敢多看，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急急推着旁边的人：“诶诶，你看又是她，每个月都市来一次，每次来都是一小我私家。”
身侧的人忙着回复群发贺岁消息，头也没抬：“你管那么多干嘛，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林秀秀知晓她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那个女人怪可怜，平时一小我私家就算了。”她看着玻璃窗外飘着的小雪：“——今天可是除夕啊。”
是阖家齐聚的日子啊。
今年的寒潮来得汹涌，凛风化作软绵针戳入骨缝。
沈若眠把玄色卫衣帽子兜头上，只能窥见冷色下颚，淡绯的唇，下身也是玄色，整小我私家阴沉而神秘。
“小心！”
“快叫保安！快点拦住他！”
“快让开！”
医院走廊上嘈杂不停，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男子横冲直撞，推车被翻到，上面的种种仪器摔得七零八碎。
男子双目赤红，脸上是扭曲极端的恼怒，手上握着两把尖锐的铰剪，脚上还套着玄色铁链，金属质地拖拽在地上发出难听逆耳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在囔着快跑。
沈若眠被人撞到，左耳的助听器甩落出去，她刚想撑地站起来，手背被蜂拥逃跑的人狠狠踩上，险些骨折。
她疼得叫作声来，耳边嗡嗡作响，前方那发狂的男子朝她扑过来，面目狰狞，高举起手上的铰剪——
“沈若眠！”身后有人在叫她。
来不及了，她眼眸瞪大，心脏险些骤停。
——
“......谢谢您选择高铁203次列车旅行，我们期待与您再次相逢。”
车站上空一遍一各处重复着播报词，人影杂乱，奔赴着差异偏向，行色急遽。
穿着商务西装的男子胳膊上夹着公牍包，两只手各拿着手机，唇启之间是纯正的美式发音，人太挤了，一个玄色行李箱被他踢倒。
“歉仄歉仄。”
行李箱的主人弯腰扶起，拍掉上面的灰：“没事”，十几岁的女孩子青春正好，高扎的马尾发梢扫过脖颈处，洁净又漂亮，背着双肩书包，身上的白衬衫半新半旧，但是洗得很洁净。
男人看下没什么事，电话那头还在催，他又喊了几声歉仄，才继续往外走。
沈若眠行李不多，这次过来就带了个玄色行李箱，背后的书包全是她没有舍得扔的学习资料，按着通行指示出了车站，
路边栽了两排榕树，枝影婆娑，与人的影子虚实交织掩映，她站在树下边纳凉，边打着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电话。
那边没有接，过了十分钟后回了个消息：在事情走不开，我让小州过来接你。
沈若眠思绪飘忽了一下，打着字：好。
对方没有回复了。
脚下的影子从正前方慢慢转移到身后，路的尽头，像是泼着绚丽的水彩，重山处是倾尽而来的金辉。
她坐在行李箱上，低着头，眼里是放空的，小弧度的滑动着，地上泛起一双白色的球鞋，头顶兜下一片阴影。
“同学，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
真是一把好嗓子，她循着声音抬头。
她以前经常听着身边同学说，越是声音好听的，事实上那长相能够丑到让你见之难忘，数日追念起来都是倒之胃口，但是那个说法在这一刻被推翻了。
墨色的短发，标致的美人骨，五官浓而不妖，总之能让人一眼万年那种。
“同学？可以吗？”他脸上淡得没有心情，眼里融着暮色，稍稍斜着身子站着，有股子摄人心魂的散漫劲儿。
沈若眠慢着半拍回神过来，没说什么，把手机给他。
没再抬眼看他了，就盯着他的手。
很洁净，细细长长的，白皙如瓷。
“谢谢。”他接过手机，没有刻意走远，就站在原地拨着电话。
沈若眠拨弄着歪斜的助听器，她左耳天生失聪，险些听不到，不带的话听觉会下降许多，总会比别人慢半拍。
“把车子开到京州南这个车站，我手机丢了，就门口见。”少年没延长很久，简短的说完这句话就挂了，有种很正的京腔味。
与手机一起送还的，另有一张红色钞票，他又道了句：“谢谢。”
沈若眠说没事，只接过手机，举手之劳而已。
他没说什么，随手往地上指：“你鞋带散了。”
沈若眠低头，没啊，好好的。
眼尾晃过少年白色衣角，带着很淡的冷质香味，她还没有明白，少年就走了，全程没用到一秒。
黄昏下，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反手摸向书包的侧边袋子，里面是她没要的红钞票，竖着叠了一层。
“列位旅客，本日最后一次列车已到终点，请抓紧时间出站，勿在站点停留......”
末班车也到了，还没有人接她。
沈若眠看着手机上还没有任何回复，收起情绪，拖着行李箱来到大道旁，出租车许多，但是都很贵......
算上适才少年的一百块钱，她包里合计起来没凌驾三百块钱，刚到新情况，她没有宁静感，能省就省。
路边，一堆的出租车网约车里，有两部特别显眼的豪车，不少人想拿脱手机拍拍，看到那个车牌，认得的就给那些人科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