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一隅,花家。
大院中一片繁忙景象,仆从们忙着端茶上菜,家主少爷们忙着喝酒谈天。
这是花家家主在置办晚宴。
花家是荆楚小有名气的商贾各人,这种量级的晚宴也是稀疏平常,人们都早已司空见惯。
院前院后,不少的护卫在守口把关,麻木地感受着院内的戏声曲响,相互间悄悄地讲着小话。
每天置办晚宴的时间,即是他们开小差的最好时候。护卫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究竟整天肃守在大院门口,任是谁来都难免会坚持不住,倒不如趁着放空的时候稍作歇息。
闷雷阵阵响,片片乌云压境。
“怎么又下雨了?”
“害,又要酿成落汤鸡哩。”
护卫们犯着嘀咕,相互诉苦着。护卫长也不多做管制,只是默不作声地撩起了连着衣襟的兜帽。
与此同时,反面谐的异象正朝着花家徐徐迫近,而哗哗雨声混杂着觥筹交织的杂响,掩盖着危险降临的脚步声。
三道身影自不远处的屋檐上落下,直直立身在了后院的一隅。
每道身影都是黄袍黑帽,腰间别着各异的刀刃,遮蔽用的面罩更为三人平添了几分神秘。
雨水似是都避之不及一般,弹过帽檐便飞身向去别处。轰雷阵阵,亮起的异光却也映不明几人的面庞。
目达耳通的护卫长一下就注意到了阴蔽中的三人,一声令下,十几名护卫立即便端起大杆长枪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三人置身于杂乱的枪阵中,却未表露出任何忙乱。
见那三人仍是一幅行若无事的模样,护卫有些恼怒地愤喝作声。
“什么人?”
“是不是不要命了?这个点子往这里来撒野。”
“现在下跪磕头致歉,我们自然便会饶你们一命,不要自寻死路。”
那三名不速之客也不回话,连鞘同刀举至胸前,歘的一声拔刀出鞘。刀鞘应声落地,佩刀被结结实实地握在手心,刀光绝不惜啬地散发出阵阵银芒,直闪得人两眼发酸。
“是杀手,这三人的妆扮,明白都是杀手啊!快去通知老爷!”一旁的几个护卫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碎声提醒着,脱出枪阵,起身便欲要进到主院。
“三个而已,有何可惧?”为首的护卫不屑地挥手召回了刚欲动身的几名护卫,蔑声道。
“不要为此扰了老爷们办宴会的美意情。”
花家所请的护卫大多实力不差,最弱者也都已突破关元穴,况且他们人多势众,自然是十分有自信解决掉这区区三名杀手。
究竟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
“一小我私家头,赏黄金十两!”为首者扬声道,“家主对勇武之人定然会不惜夸奖的。”
此话一出,众护卫立即便端起长枪朝着三人猛势攻来。
杀手不语,刀枪却如村口妇人一般嘴碎个不停,几下叮当声随之传出。
两边人马都默契地没有大叫小叫,护卫唯恐打扰了院内的老爷,而杀手则是不想惊动到里面的目标。
雨势愈来愈大,黑云与黄昏扭卷在了一起,压抑之感笼罩后院。杀手的身形宛若无束的脱兔一般忽隐忽现,穿梭于护卫之间,又不留半点破绽。有些护卫甚至都没有接下一招,便被划破喉咙,一命呜呼。
只是片刻之后,院内便又重归宁静,直留得滴答雨打响。
这是一次毫无悬念的碾压。
才不外数息,众护卫就被三名杀手尽数解决,长枪歪歪斜斜散落满地,护卫们的尸首七倒八歪地横在石地板上。
雨水冲刷着刚刚染上不久的血迹,浅红色的血雨混液溅得随处都是。
由于后院护卫长的轻敌疏忽,院中的花家众人并不知悉此事,再加上三名杀手下手爽性利落,所以此番下来并没有闹出多大的消息。
里头的花家大院依然热闹着,似乎并未察觉危险即未来临。
杀戮的气息就如滚草爬沙漠一般徐徐蔓延进花家大院。
三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然混进大院之中,在鼎食鸣钟的晚宴上略显突兀。
一场暴殄天物的屠杀,即将开始。
那晚,土崩瓦解。
那晚,血风肉雨。
那晚,鬼嚎狼啸。
花家大院的人们都还没反映过来,血光吞噬着花天酒地,地板被渗成了殷红色,惨叫与酒杯碎裂的声音不停于耳,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刹那下转而变为一具具酷寒的躯壳,随处可见的血迹给花家大院挂上了一帘渗人的霞遮。杀手几人满手、满脚、满身都是血,殷红似乎就是他们衣袍原有的配色。
还不待香烧半炷,花家的所有人便已被屠戮殆尽。
三名杀手立身于成堆尸首之上,神色淡然。雨声哗哗,微掩着花家大院内的不详之息。
故事的主角,即是杀手三人中的其中一位。
他叫柳羲和,是一个从域外凭空而来的穿越者。
被他魂穿的躯体主人叫做董冢,年方二十,是杀手大宗的门生。
既然接替的董冢的躯体,柳羲和也便理所应当地干起了董冢的活。
现下作为杀手小组中的一员,柳羲和轻车熟路地与其他两人分头检查着花家院内是否有漏网之鱼。
身为穿越者的柳羲和以前并没有从事过杀手一行,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继续了董冢身躯与能力的同时,还继续了他的部门性情,柳羲和竟对这次惨绝人寰的屠戮没有生出任何感受。
恐惧?后怕?亦或是恻隐之心?
这些情感似乎都没有在他心中闪过哪怕是分毫一瞬,柳羲和对此体现出的,仅仅是淡漠与无情。
血腥之色也并未让他眨眼半下,穿越而来柳羲和就恰似个天生的杀手。
“东侧已经没有活口了。”
“西侧我也搞定了。你再大致检查一下吧,别再搞砸了。”
另外两人交接完后,便收拾罢急遽顺檐而去,留下柳羲和在了院中兜底。
柳羲和蹲在血泊中,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杂色纸,用手指随意沾了沾旁边的血迹,寥寥草草地在纸上画着。
这是一道符咒,是躯体原主人董冢领悟过的一种符咒。它可以限制厥后与他有所接触的人的修炼进度。
画毕,他便一舐唾液,将之贴在花家家主的胸前。
别看它现在附在花家家主胸前看着明显,料想这并不会有人上当。其实这符咒过不了多久就会隐去身形,而且一直死死地附在花家家主胸前。到厥后之人拜祭之时,这符咒便会悄悄地自行运转,将咒效附到拜祭之人身上。
厥后拜祭之人中,便有一人属是柳羲和要刻意陷害之人。
那人即是花家目前尚存的独女:花绛。
柳羲和作为一介穿越者,自然是清楚自己所穿越的这个角色的所处境地,因肴而烹也仅是屡见不鲜而已。
确认符咒已贴紧实后,柳羲和便拖刀砍下花家家主的头颅,撕下另一旁尸体的衣襟将之扎实裹好。
就在这时,阁门处传来了叽吱喳吱的响声。
扼守前院的护卫径直走进了大院阁内。
柳羲和抬头看去,只见得那几个护卫双腿哆嗦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是被这残忍的局面吓到呆怔了。
少顷,几个护卫才猛地缓过神来,强压着心脏的躁动,撒腿就要朝着阁外逃去。
柳羲和哪会给他们逃跑的时机,还不待几人抬起腿来,柳羲和的身形便宛如鬼魅一般闪现到他们的身侧。
“既来之,则安之。为何要逃得如此急遽?”
阁中一下子又多了几具尸体。
柳羲和捏了一把冷汗,喃喃着,“好险,差点就给这几个家伙跑了。”
习惯了院内的嘈杂事后,突如其来的平静反而会让院外的护卫生疑,所以他们进来确认倒是无可厚非。
“差不多也该走了,免得又来几个。”
柳羲和环视了四周,确认再无问题后,便抽去了遍染殷红的鞋底垫子甩到一旁,抱起花家家主的头颅,脚尖点地扬长而去。
还没走多远,他便听得花家院内发作出极大的喧华声。
此时,不少巡捕抢身冲进了花家大院。
只怪柳羲和三人下手快准狠,不留任何余地,人们其时也觉得只是有花家中人醉酒大叫,并没有察觉到异样,所以并没有实时报案。
若不是熏天血腥味四溢,人们恐得是更晚才气察觉眉目。
迟来一步的巡捕们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好调派人手看管好现场。
不久后,当地县令也赶来了现场。
那县令驻足在主房门外,只见门内的地板上都覆着厚厚一层鲜血,不禁难忍惊意。
能在如此短时间解决掉这么多的人,武功一定不容小觑。
照这样的情形,就是查出了凶手也无济于事,他们小小县衙子又能奈那些杀手如何。况且也不知晓杀手的面容模样,悬赏这一法子也不管用了。
“做做样子罢。横竖花家被灭满门,也关系不到其他人身上。”县令碎声喃喃着,扬了扬手让手下收拾现场,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说是要彻查此事。
巡捕与衙卫有条不紊地将花家中人收尸安葬,似是已深有经验。
第二天,花家被灭门这件事便传开了,荆楚一片的人们都知悉了这件事。
各人都议论纷纷,推测着这个花家到底是惹了个怎样的人物,能在不外许久之间便能被屠去满门。
与此同时,在关中的学宗,花家的唯一传人花绛正在一如既往地努力修行,对自己家族被屠杀一事浑然不知……